“刚才发言的那位同学,陈教授请你上来。”
礼堂里一片寂静,林言抬起头呆呆的看着主持人,奇怪的想怎么不继续了?阿颜推了林言一把,小声道:“上、上面在叫你呢。”
林言犹犹豫豫的站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尖,冲红袄裙反问:“我?”
台下瞬时响起了一片哄笑声,主持人怕冷场,握着麦打趣道:“这位同学一定是在冬眠。”
林言脸上刚降下的温度腾得又升了上去,他最不擅长在大庭广众下耍宝,一点错误都会让他忐忑不安。林言小心翼翼扶着椅背往外挪动,忍不住回头狠狠瞪了萧郁一眼,那鬼倒从容不迫,径直跟着他从一排人挡路的大腿中穿了出去。他走路的姿势很独特,即便一身血迹散发赤足却目不斜视,腰背笔挺,不像现在的学生塌肩驼背,一副被教育体制好好疼爱过的样子。
林言从一侧的通道走上台,调整了半天姿势才不至于顺拐。
讲台后的绛紫色幕布拉开,露出后面宽阔的空间,暖烘烘的舞台灯下十张古色古香的方桌配着太师椅一字排开,前方正中间的高台上放着一只考究的红木锦盒。其余九人已经在最右边的桌前站定,离林言最近的偏偏就是那冤家路窄的psp男。
主持人抬手示意林言加入他们:“为了更符合今天的气氛,十位同学要去后台换一下衣服,请陈老师和台下的各位观众稍事休息,马上回来。”
林言朝台下扫视,只见舞台被灯光耀的晃眼,台下最前面三排校领导和出席嘉宾正襟危坐,后面则是乌压压一眼望不到头的人潮,这仅是一层,再抬头往上看时林言腿都软了,二楼满满的观众不说,四只亮着小红灯的大型摄影机正对着他。林言只觉得全身骨头爬满了蚂蚁,胸口被一块大石压着,肺叶变成了两只被挤扁的塑料瓶子,怎么都灌不进气去。
如果能临阵脱逃他真想马上开溜,连着深吸几口气后,林言掐着手心跟在队伍里从幕布间隙进了后台。
16、比赛
十分钟后,林言穿着套银灰底色小龙纹直裾别扭的出现在台上,十人一一落座,连文件夹教授都换上了夫子服,台下风卷似的嗡嗡议论让林言的脸不停发烧,椅子像洒了钉子,怎么坐都别扭。
这架势整一出梁山伯与祝英台课堂剧,他几次忍不住回头看萧郁,全场唯一货真价实的古人正蹙眉立在他身后,眸光深深地望向他,半晌将手轻轻按在林言肩上,像安慰似的。
换衣服时就察觉到萧郁不对劲,或者说一切都不对劲,在更衣室中正系宫绦那鬼缠上来抱他,两人在狭窄的隔间里推推搡搡,亚麻布料蹭出了一身褶子。正当林言准备拼老命上拳头时萧郁却突然停下动作,扳着他扭向镜子,下巴支在林言肩上盯着倒影中的人,混沌的眼睛第一次带了清明,甚至安静的有些悲伤。
镜面摇摇晃晃,如被拨乱的一池碧水,一层层涟漪浮荡开去,黄铜镜花梨台,翩翩少年眸光清朗负手而立,云纹锦带束腰,俊秀的一张脸带三分傲气。林言惊恐的后退,他几乎要喊出来了,镜中人不是他,虽然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孔,但他早被生活挫平了锐气,做不出这样的神情。
沉水香晕荡荡陶陶然,少年的眼神柔软下来,身量高挑的华服男子将下巴支在他肩上,舒展着一双长眉,声音缓慢喑哑,像许久未曾开口:“我等了你很久……”
林言猛地回头,踉跄两步反身靠在镜子上,面前的人黑发如漆,斑驳的血衣说不出诡异阴沉,悲伤到绝望的一双眼睛……
我等了你很久。
林言连滚带爬的冲出了更衣室。
“休息时间结束,请大家保持安静,我们的活动马上开始。”红袄裙念道。
林言坐在椅子上有些神思恍惚,明亮的舞台灯光和台下黑压压的观众让他怀疑更衣室中的经历是场幻觉,萧郁也没有异样,林言回头对上他的视线,有点心慌,萧郁俯下身握住他因为紧张而发凉的手,桌上放着一小块白板和一支软头黑笔,萧郁示意他拿起来,把着他的手在白板上一笔一划写道:我帮你。
林言愣了一下,提笔继续写道:你还记得?
萧郁似乎不想回答,摇了摇头放开了他的手,依旧扶着林言的肩膀在他身后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