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佩服抑或恼怒地吐了口长气。
「你很出息了,曾功亮。仲夫子会很高兴的。」
「他自己会跟我说!等老子过去的时候。你他妈别想胡乱传话。」
大工正险些抄起腰带往他脑门砸落,才想起玄铁外壳是能打死人的,好在这
几年他涵养深了。
翻过棱格一侧,以一枚层层保护、隐藏甚深的暗掣相示。
「要是还神甲完蛋大吉,或给卡进王八坑里,又或拖过了一主香……总之不
能动了,你他妈就按这儿。认准了啊。」
「……会怎么样?」
萧谏纸被他说得好奇心起,忍不住伸手。
「你他妈——」
曾功亮一把夺过,远远拿开,吹鬍子瞪眼的。
「就有你这么手贱的,我们才不得不把救命的玩意搞得这么麻烦!萧用臣,
你他妈用用脑子行不?别老干这种杀千刀的驴蛋事儿!」
一抹冷汗自萧谏纸额际蜿蜒淌下。
他不真以为还神甲能唬住殷横野,但也没料到只撑了短短几合就被窥破其中
奥秘。
毕竟这副甲具没来得及实地测试——以殷贼耳目之灵,萧谏纸断无可能离开
越浦,遑论远赴覆笥山——一主香的时限许是过份乐观了,由背匣内次第减弱的
机簧声,他判断动能放尽的转子随时可能停摆。
现在,只能亮出最后一张王牌了。
「既如此……」
握剑的指掌悄悄放鬆,萧谏纸微笑抬头。
「怎不快些杀来?还是‘分光化影’使将不出,在等气力恢复?」
殷横野面色丕变。
萧谏纸没等他反应过来,语声未落,人已合剑飙出,还神甲繁複的连动机构
呼应他上半身每一寸肌肉运动,膝腿关节应声解锁,精准无误地驱动起相应的游
龙步法,方位、角度乃至于步幅,无不完美配合着剑式开阖;自习游龙剑以来,
从未感觉如此得心应手、妙至毫巅,身剑宛若一条矫矢腾游的陆地神龙,「六龙
驭兮神将升」
的连环六式,轰然迭上殷横野!殷横野避无可避,被剑光映青的鬚发逆风猎
猎,使出浑身解数,戟指、扬刃、迭掌、抡拳……所有招式俱与剑芒同碎,难以
悉辨,而龙奔之势未止,间不容指臂屈伸。
殷横野冠袍皆裂,披头散发,蓦地一声断喝,抱臂成团,运起十成功力,与
「狮子吼」
神功的震音同汇于臂间,原本空荡荡的胸腹间如竖铁壁,硬生生粉碎了迭至
的第五式;余劲不止,内力形成的气壁将撞入怀里的萧谏纸夹紧一捋,两边腿侧
的连杆应势扭曲,伴随着骇人的骨裂啪响。
萧谏纸下半身已无知觉,但肋骨肩臂的剧痛毕竟不能无视,凭着一股血性悍
勐直进,长剑却在气壁与剑劲的对撞下寸寸摧折,最后刺入殷横野胸膛时,仅余
锷上分许,尚不盈寸。
残剑扎体,一痛之下殷横野劲力撤散,踉跄小退半步,堪堪让出半臂余裕,
冷不防攫住了瘫软倒落的萧谏纸脖颈,高高举起,眦目狂笑:「屠灭鼠蚁,何须
分光化影?无知匹夫!」
收紧五指,爆出令人闻之股慄的噼啪轻响。
还神甲虽非专为御敌而造,曾功亮为保挚友周全,固定背匣用的肩胸甲片等
,仍用了最好的甲材与锻造工艺,在尽量不妨碍动作的前提下提供足够的保护,
无奈脖颈头面唯恐殷横野瞧出不对,存有戒心,未能以冑甲遮护。
萧谏纸被他扼得七孔流血,胀成紫酱色的面孔微微俯低,歪斜扭曲的嘴角不
住抽搐着,很难判断是什么神情。
「杀……你……也不……不需……分……光……」——他在笑!不祥之感才
刚涌起,萧谏纸不知哪来的气力,伸手往腰里一掀,忽举起双臂,死命攀住殷横
野的右腕,随即一声闷响,硝药气味窜入鼻腔,难以形容的巨力拽着殷横野的右
臂勐然掀转,几将他拽飞出去!他不知道这是还神甲最后的保护机制。
一旦机匣失能,萧谏纸按下那枚「决计不能乱碰」
的暗掣后,匣底连同各处关节暗藏的硝药包便会齐齐引爆,其威力不致炸伤
着甲之人,却能断开扣锁,同时将人推送出去,争取逃生的机会。
萧谏纸抓着他的腕子不放,推送的力量使二人化作一只甩绳流星,两人撞作
一团连滚数匝,已无半分高人名宿的体面;磕碰间萧谏纸脱手飞出,不知滚落何
方,殷横野的背嵴则重重撞上一处嶙峋硬面,应是庭石一类,撞得他气血翻涌,
地转天旋。
不及挥散硝烟,一抹人影无声欺进,双掌齐出,稳稳印上丹田。
刹那间阴劲透体,宛若秋风拂过,百脉皆凝。
殷横野喉头一甜,上涌的热血却于胸膈间便失了声息,只余一片淤泞,束气
断息,五内皆空。
「这、这是……」
殷横野难以置信,然而这样极端而致命的阴柔劲力世间仅只一家,决计不能
错认。
「不……不……」
「是啊,」
身前长发披覆的苍白男子澹澹一笑,如信步閒庭,絮语家常。
「正是。犯我风云峡前,可曾想过是这般滋味?」
殷横野眦目欲裂,试图从空荡寂寥的丹田里挤出一丝内息,面孔像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