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个小王八想起来,怕你父亲和姊姊都凉了。」
武登庸拍膝起身,随手拉断牢门的铁闩,冷笑不绝。
「别说我武登庸收徒没给见面礼啊。汝父汝姊我一早便已携出,交给见三秋
带去冷炉谷啦。他那帮夜摩宫的徒子徒孙本事不错,有他们接应,料不致有什么
差池。算算时间,那厢也该发现啦,再不走人要来了,麻烦得要死——」
耿照感激涕零,还来不及道谢,却听师父道:「……我们还得赶去救另一拨。你这小王八害人不浅,今日七玄同盟要是一家伙完蛋,全得算在你头上。」◇
◇◇王化镇的居民早在数日之前,就被告知城主今日午时,要在镇郊的空地上处
决一名囚犯,严禁百姓围观。
一早镇民便紧闭门窗,不敢外出,以免犯在城主老爷手里,陪着人头落地,
死得不明不白,偌大的镇子街市无人,空荡荡的宛若死城。
法场四周围起了木栏,插满白幡,迎风猎猎,气氛极为肃杀。
流影城巡城司的铁卫将法场围得铁桶也似,铠仗铣亮,手持大楯,任谁来看
都知道绝不好惹。
「我还是坚持原来的看法。」
远处长草间,胡彦之以航海用的望筒细细观察片刻,忍不住回头。
「今日砍的绝对是假货,这就是陷阱。与其拉一票人逛大街,不如挑几个擅
长夜行攀登的好手,潜入城里救人。」
薛百螣为此与他争辩不下十回,不耐冷哼。
「这两月来你进出流影城无数次,可有寻到一隻猫儿?怕死便滚回去,别在
这儿碍手碍脚的。」
胡彦之涎脸笑道:「就是说说。便要马革裹尸,也定要与老神君同裹一张嘛
,干嘛如此生份?」
薛百螣被他噁心到不行,若非营救盟主在即,非要同他打上一架不可。
潜行都从三个月前便混入朱城山下的王化四镇,打探消息。
蚔狩云特别从外四部拣选机敏干练之人,一看就是婆子婶娘这年纪的,配合
潜行都行动,扮作母女婆媳,其中恰有两名原籍王化镇的,当是归乡落脚,昨日
起便开始监控法场的搭设佈建。
独孤天威选在山下处刑,当然有诱饵之嫌,但也非全不合理。
他杀耿照是私刑,未经审理,更没有问过镇东将军同不同意,要被追究起来
,杀在城中是百口莫辩,杀在城外就未必有他的事了。
况且其子新丧,不宜刑杀,荒唐如独孤天威,说不定还是信奉鬼神之俗的。
七玄同盟此番高手尽出,不惟首脑齐至,连郁小娥、盈幼玉、绮鸳等也都一
同上阵,约有四十多人。
其中游尸门三尸不适于日下动武,只紫灵眼亲与,白额煞与青面神俱都留在
谷中。
现场的巡城司人马尚不及这个数,就算一对一厮杀,流影城也只能生生吃下
这门血亏。
老胡秉着「这不是陷阱我随便你」
的一贯坚持,不但备好了退路,也请潜行都监视着方圆五里内所有合适埋伏
之处;漱玉节本欲婉言拒绝,但符赤锦暗示她胡大爷可是在盟主面前能掀桌子的
人,说话之有分量,美妇人微一转念,同意让绮鸳手下的一组人兼任这个差使。
午时将至,独孤天威乘轿进场,随即囚车押来一名布罩套头的犯人,被打得
遍体鳞伤,骨瘦如柴,也不能断定是不是耿照。
雪艳青远远眺望,不禁捏紧了拳头,薛百螣低声咒骂:「该死……该死!」
擂鼓声响,即将行刑。
此地是低缓的平原丘陵,七玄众人所据的这片林子,已是周围为数不多的隐
蔽处——老胡也反对躲在这里,主张带一二十人,在镇里觅地藏身,或直接在山
道劫囚——望筒所视,无有埋伏,隐身周围高远处的潜行都也未举旗号,就算独
孤天威真有埋伏,在劫囚之际也赶不进法场了。
胡彦之一摊手。
「要上就是现在了。我在这儿恭候诸位功成班师。」
拍了拍带来的一只大袋子,看形状装的都是些酒罈之类。
「不是说马革裹尸么,怎么成了搬尸?」
紫灵眼侧首支颐,甚感疑惑。
「咱们留在这儿马革,等着给人搬尸。」
胡彦之嘻皮笑脸的拉她过来,不顾众人侧目。
薛百螣打死他的心都有了,恨不得白额煞在场,一把撕了这没出息的浪荡子
,沉着脸望向蚔狩云。
姥姥负责坐镇指挥,朝雪艳青点了点头。
高大白皙的金甲女郎霍然起身,持枪高喊:「杀!」
众家高手奋勇争先,呼喊着冲出林子,推倒围栏,与猝不及防的披甲武士们
杀作一团。
独孤天威的乘轿在家将亲卫的簇拥下退往官道的方向,七玄众人无心理会,
任其自去。
雪艳青勇不可当,率先杀到耿照身畔,一掀头罩,赫见一张陌生的中年面孔
,怔了一怔,回头大叫:「不是!」
漱玉节最先回神,舞剑疾退,提气大喊:「是圈套,众人快退!」
身畔的潜行都闻言举起撤退旗号,以示林间。
七玄高手个个身负轻功,巡城司的甲士就算扔去大楯,披甲执戈也追之不及
,情况倒也不怎么危急。
蚔狩云自然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不露失望之情,澹道:「举旗撤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