肤和厚实的肌肉。一张刀削斧凿的脸庞,龙眉凤目、虬须如针,黑发的头发不扎
也不束,披散在肩头。整个人好像生铁打成、顽铜铸就似的。魁梧威猛、狂野不
拘。
仔细看他手里的那把斧,一段尖锐、一段浑圆,锋刃不时冒出道短暂的黑色
光芒,继而又变成寻常普通的样子。我暗暗吃惊,这人使的斧子,竟然带着盘古
斧的魂气。传说盘古开天辟地后,盘古斧化作天地之中一部分。机缘巧合,斧中
魂气让西牛贺洲菩提老祖得到,也不知这人得了什么造化,竟然让老祖将魂气渡
进他这把斧子里。
伐桂显然是这樵夫独有的修行方式,他没用神识,也没用元力操控,仅凭最
原始的蛮力。每次劈在枝杆上,即使树干应声裂开,却在他举起斧子的霎那再次
愈合,飞散的枝叶也会重新长回到树上。他全然不放在眼里,只是一斧一斧认真
砍树,手臂上鼓鼓肌肉随着动作一起一伏,嘴里还跟着砍树的节奏,低声哼唱着
小曲。听了一会儿,我意识到那是首双调四平。
“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相逢处,
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
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果真和菩提老祖有些瓜葛!我心思一动,却没有
惊动他,只是看了一会儿悄悄退开。第二天、第三天,每天我都忍不住躲在树丛
后,从我藏身的地方小心窥视。
这些天打听了打听,也知道他果真和菩提老祖渊源极深,乃老祖座下首徒,
名唤吴刚。他的前世为一凡胎,平日以打柴为生,在集市换些柴米供奉老母和妻
子。一日在山中砍柴,他看到一童一叟在林中下棋,于是驻足观望。棋下完了,
他的斧柄已经腐朽,斧刃也锈得凸凹不平。这才知道自己误入仙境,看一盘棋竟
然用了人间五年的时间,而对面的老叟竟是菩提老祖。
菩提老祖意欲收他为徒,然而吴刚却因为挂念家人而婉言谢绝。老祖也不挽
留,捻手念决儿,将盘古斧中留下的魂气渡进他的斧里,不仅赔他个新的,还约
他过些时日去西洲灵台方寸山,助他修行成仙。
吴刚回到家后,总算明白菩提老祖的意思。原来这五年时间已经让家里大变
样,妻子不仅与炎帝之孙伯陵私通,还给他生下三个孩子。让他愤怒的是母亲受
到牵累,竟然被欺成下人,起早摸黑辛苦劳作,却不一定换来三餐温饱。
吴刚对妻子绝了情分,不愿再有瓜葛,只是将菩提赠斧的林中奇遇告诉母亲,
并决定带她离开故土,一起前往方寸山居住。却不想这番话让伯陵听到,对盘古
斧起了贪心。他们母子刚出村子就遭了劫,为保护母亲,吴刚杀红眼,哪里管那
是炎帝的孙子。不仅砍死伯陵所有手下,还一斧子要了伯陵的命。
他背着老母来到灵台方寸山,也不去老祖的三星洞居住,而是在隔壁搭个屋
子,每天仍然砍柴、行孝、修行。待母亲天年之后,这才到炎帝跟前认罪受罚。
炎帝正说找不着人,没想到吴刚自己送上门。炎帝从来不是心思手软的人,立刻
发配他到月宫砍伐不死之树——月桂。原本以这盘古斧的能耐,就算是不死之树,
劈起来也并无困难,但炎帝却故意刁难,不让吴刚用神使,一心一意将他永远囚
在这棵月桂树下。
这之中,我最意外的却是前世那个杀司羿的逢蒙,竟然和伯陵同宗同脉。我
来月宫可以说全拜逢蒙所赐,而吴刚也因为杀了伯陵而沦落至此,真是天道不测、
造化弄人、从何捉摸。
一时间,我不禁有些心灰意懒,低头乱走,忽见面前一道清泉从高耸的山洞
中流出,在地下形成小小的水塘,又沿着水沟通过山石缝隙,蜿蜒流进树林另一
端。我踏入池子,在阳光的照射下,遍体生出暖意。
我照旧盘膝打坐,试图运息疗伤,然而听着耳边落水溅石、花飘叶舞,心中
也像波浪般起伏不定。司弈、逢蒙、姬考、天蓬,还有伴随其中的喜乐、安逸、
背叛、痛苦,所有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一时似乎悟了,一时又迷糊起来。呆坐
足有一个时辰,也没办法收摄心神,反而心绪越来越烦躁,气血行走也越来越不
顺畅。
一不小心,气息撞到天蓬留在丹田的邪气。我试图冷静下来控制,却没想那
邪气翻转不停、韧劲儿奇大,仿佛蚕丝般一点点涌出,没一会儿再次流遍四肢百
骸。我变得麻木不灵、浑身乏力,身子缓缓倒下。挣扎间,意识渐渐模糊,只在
昏迷前隐约看到一个身影向自己走来。虽然六识不辨,唯心头尚存一线清明,朦
胧间听见那影子唤我,随即身子一轻,似是腾空而起,余下便再无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脑中终于显现出一丝意识。我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周围,
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软榻上,身上盖着温暖的毛毯。屋子宽敞明亮、桌椅清洁、
器具雅致。虽没什么摆设,但也一应俱全。
“你终于醒了。”我正发着愣,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个男人的低沉声音。
我转身看过去,吴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