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将趁势欺身而上,左掌重重印在张牛角胸前。
“哇”的一声,张牛角口中喷出可怕的血雾,整个人有如断线风筝般飞跌开去。
那汉将瞧着倒地挣扎的张牛角,冷笑一声,嘴边泛出不屑一顾的轻视之色,正欲大步上前,一剑结果其性命。
火光扭动之中,七八条身影从火焰中飞扑而出,不顾性命的向那汉将攻去。
一人大喝道:“大头领快走!我们挡住他!”
那汉将狞笑道:“几条杂鱼,也敢前来送死!”
他脚下步伐游走不定,手中剑光连动有如电闪,片刻就将几人刺倒,皆是一剑穿心。
张牛角手按胸前,挣扎着爬起身来,瞧得目呲欲裂,正要上前拼命。
只见两条身影一齐扑上,死死抱住那汉将双腿,任那汉将一剑剑向身上乱刺,口中鲜血直喷,却依然狂叫道:“大首领走啊!为我们报仇啊!”
张牛角蓦的发出一声有如狼嚎般的悲呼,转身冲入了黑暗之中。他已经感觉到了生机的流逝,若再不能趁着死前将真相传出,这些兄弟们就真的白白牺牲了!而且,更可怕的结果是,若太行山中的兄弟真的中了栽赃嫁祸之计,去寻那真正的汉军拼命,岂不是令他死不瞑目?
十余名汉军冲了过来,刀剑齐出,瞬间将抱住汉将的两名汉子斩成了肉泥。
一名汉军瞧了瞧那汉将怒不可遏的面庞,小心翼翼道:“首领,那张牛角逃了,咱们要不要追?”
“不用了!”那汉将迅速冷静下来,沉声道:“他已经被我剑气所伤,胸前又中了我一掌,已是必死!而他为了逃走,强行提气狂奔,只会死得更快!”
他扫视了一眼火光冲天的小谷,下令道:“这火一起,附近山谷的群盗们很快便会赶来!背上战死的兄弟,扫除一切痕迹,我们迅速撤离!”
“首领妙计!”那手下大笑道:“还有那么多幸存者已经看到了我们的汉军装束,所以我们越是消灭痕迹,别人越会认为是汉军在欲盖弥彰!”
冲天的大火映红了夜空,十余里外,正在山路上夜行的一队人马骇然停步,不能置信的望向那火光燃起的方向。
这却是杨凤、褚燕、白雀三人率领五百名被释放的兄弟,正在护送着八千石军粮连夜回山。
“怎么回事?”杨凤惊叫道:“那火光之处不是大哥所在山谷的方向吗?”
“难道是走了水?”褚燕皱眉道:“虽说如今正是天高物燥之时,可这火势也太大了!”
“不对!”白雀脸色苍白道:“大哥一向慎重,怎么可能任由火势滋长?一定是出事了!”
褚燕浑身一颤,扭头狂叫道:“所有人,弃掉粮车,随我立即驰援!”
“等一下!”白雀伸手拦住他:“大哥谷中有数千兄弟,敌人没有强大兵力怎敢贸然攻击?凭这五百兄弟去了也是白搭!”
“那怎么办?”褚燕大吼道:“难道任由大哥陷入险境而不管?信不信老子揍你!”
“胡说什么?”白雀正色道:“留下两百兄弟看守粮车,再派几个腿脚快的兄弟,拿上咱们几个的信物,立即去各山谷调人来援!”
“小白说的不错!”杨凤点头道:“真他娘邪了!偏生是咱们三个都不在时出了这种事,咱们手下的兄弟就算是看到了火光,但群龙无首之下,又不明虚实,只怕都不敢轻易出动!”
“至于咱们!”白雀缓缓抽出长刀:“领着三百弟兄立即去救大哥,只要能拖住敌军就行。待我方援军一到,就是稳操胜券!”
两个时辰后,褚燕三人终于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张牛角。
他正坐靠在山道旁的一棵大树下,眼中的神采已经渐渐黯淡下去。
望着呼天抢地冲上前来的三个兄弟,他嘴边泛出一丝笑意:“算老子蒙对了!若你们看到火光,定会取这条捷径来救我!”
“到底是什么人干的!”褚燕感觉到怀抱中的魁梧身躯似乎正在一丝丝冷却,他悲叫道:“老子定要将他们斩尽杀绝!”
“你们全部听好,大哥只说两件事!”张牛角的眼中蓦然闪现出最后的神采,任谁也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三人一起拭干泪水,沉默静听。
“第一件,有敌人冒充汉军偷袭,身手极为可怕,几百人便几乎杀光了我的手下!”他说话稍快,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喘息几口才道:“我猜,是有人知道了我们意欲接受招安的意图,要故意挑起太行山众兄弟和汉军的纷争,不可不防!”
三人听得脸色惨变,却不敢出言打断。
“第二件,我死之后!”张牛角挣扎着抬起手来,指着一人道:“褚燕,你来领导其他兄弟,继续活下去!”
他望着三人目瞪口呆的神色,突然柔声道:“并非大哥偏爱小燕,只是他实力最强,又有广泛的人脉,只有他,才能为兄弟们争取最大的利益!”
杨凤、白雀面上的惊愕不解神色渐渐褪去,两人相视一眼,一齐含泪道:“谨遵大哥之命!我们会辅助好褚燕的!”
只有褚燕热泪泉涌,声嘶力竭道:“我不要做什么首领,只要你活着!”
张牛角微微一笑道:“痴话!世上哪有不散的筵席?”他目光再次从三名兄弟脸上转过,露出一丝不舍之色,长叹道:“今后的路,你们替我走下去吧!记住,要好好活……”
语声突止,但见他头轻轻垂下,一抹微笑尤在唇边,竟是含笑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