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虎仍跪着不敢动弹,他低着头,迅速的瞥了哑巴一眼,在没有人看到的角度下,嘴角泛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他恭谨的应道,“是!”张大虎明白叶伽南的意思,继续说道,“前几天,他们来叫我去安丰城发财,我是没去,我知道,安丰城都是猛虎帮的天下,哪有那么好发财的事,趁着他们都走了,我去找了兰芳。”见叶伽南的眼神望过来,张大虎连忙补充了一句,“就是哑巴的婆娘。”张大虎咂了咂嘴,“这事可能哑巴不知道,我和兰芳,从小便是青梅竹马,要好的不得了,本来她是要嫁给我的,可是!”张大虎倏的站了起来,指着哑巴,似有无尽的怒气般,“可是,我家里穷,讨不上媳妇,而他,而他!仗着家里比我家有钱,硬生生的横刀夺爱,娶了兰芳做老婆。哑巴!”张大虎神情激昂、悲愤,“哑巴!夺妻之恨,我与你不共戴天!”
哑巴却从最初被叶伽南一脚踢断手臂之际的畏惧到茫然,随着张大虎的述说,从开始的茫然不可知到惊疑不定,困惑未知,直到最后,所有的困惑都变成了腾腾的怒气,他心里明白,他的媳妇兰芳,本身便是外村人,而张大虎从小便是在清水村长大,又哪里来的青梅竹马,他本身便不善言辞,此刻却是真正的有口难言,料想到张大虎也是计算到了他不能说话的这一点上,这才肆无忌惮的污蔑自己。
一团火焰,在心里的一个角落滋滋燃烧着,而张大虎的话,像是在里面扔进去了一桶汽油,轰的一声,完全的爆炸了开来,那深深的怒气,直贯出心口,瞬间延伸到了四肢百骸中,哑巴腾的站起,满脸通红,他丝毫不管不顾叶伽南刚才的冷冷的眼神以及伴随着剧痛的警告,他一步一步的走到跪着的张大虎身边,瘫软的右手随着他的身子,一荡一荡的摇摆着,用仅剩的左手握紧一拳打出,张大虎在说完之后,便一直防备着哑巴,见这一拳袭来,忙一个低头,翻身避过,同时右脚一扫,哑巴重心不稳,一下子便跌倒了下来。张大虎心里暗喜,揉身铺上,骑在哑巴的身上,左右一拳一拳的狠命的打着。
细细比较起来,两人本是差不多,只是哑巴前几天惨遭割舌,而现在又被叶伽南踢断了右手,单单一个左手,又怎会是张大虎的对手。眼见着哑巴已经渐渐的不能反抗了,张大虎心里大喜之下,手下更是死劲的打着,却听冷冷的一声,“够了!”张大虎心里焦急,嘴里应着,右手却是握紧拳头,使劲的朝哑巴的太阳穴打去,他心里清楚,刚才所说的,全是为了自己辩解的无中生有之词,若是叶伽南再去清水村验证一下,那便全完了,但若是此刻哑巴死了,兰芳没了盼头,那还不由得自己说生说死,想到这里,手下更是毫不留情,张大虎使出了吃奶的劲,眼看着呼啸的拳头就要到哑巴的头颅上了,他心里暗喜。突然他整个人像是受了什么大力一般,倏忽的往后跌了出去,一直跌了四五丈之远,他回头看时,却见叶伽南,笔直的站在刚才他的位置,冷冷的俯视着他。
张大虎忙翻身跪下,不住的磕头,“大人!”却听叶伽南高声叫唤了一声,“马小六!”房门打开,马小六进来躬身道,“统领有何吩咐?”叶伽南扫了两人一眼,指了指被打的近乎昏迷的哑巴,“把这人仍到院子里去!”院子外面,夜黑风急大雨倾盆。
叶伽南坐在堂前的大椅上,看着下面不住磕头的张大虎,不禁有些意兴阑珊起来,起先让马小六满城寻找这三人,也是随口吩咐了一声,不过是为了当日被劫财之事,而马小六等人却如奉圣旨,一时不敢懈怠的满城搜寻,结果还真给找着了。只是此刻他已经是安丰北城猛虎帮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登高一呼,从者无数,在这偌大百万之数的安丰城中,也可以说是威震一方了,到了此等地位,自也不会和这杂沓一隅的几个地痞一般见识,再者也砍断了王小水的胳膊和割了哑巴的舌头后,叶伽南之前心里的那一阵郁结气闷,已经消了一大半,而现在,看着张大虎战战兢兢不住磕头求饶的嘴脸,他心里一阵烦躁,正待挥手打发,门却突然打开了,马小六道,“统领,那个哑巴一直在雨里闹腾着,一点都不安份。”
哑巴被张大虎狠命的打的已经几近昏迷,之后又被叶伽南仍在院子里,豆大的雨毫不留情的密集的打在这个可怜人的身上。他慢慢的睁开眼睛,挣扎着坐起来,身体上的疼痛,远远不如心里受到的创伤,张大虎那紧握着雪亮的匕首刺入王小水心脏时的那一瞬间的狠绝;那眉眼慵懒云鬓散乱的兰芳在看到自己闯入后的那一刹那的惊慌;以及此刻正躺在大堂之上的那一具冰冷的尸体在刀锋透过心脏之际而遗留在这世间中的最后一缕惊疑和悔恨。那一张张狰狞、惊慌、无助的脸在他脑中走马灯似的穿插着交映着,在这个漆黑大雨滂沱的黑夜里,他仰首向天,想高声嘶吼,却从那流着血的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那一声声,带着犹如被逼上绝路的野兽临死反击时的决绝和像是溺水之人浮沉苍茫死海中看不到一丝希望的灰白瞳孔,泪水混合着雨水,从他脸上滴落,说不清是悔恨还是悲愤、或者还带着一丝苦涩及狰狞,他抬头向天,用仅能活动的左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