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陵郡肆虐的已经不是单纯的流寇那么简单了,那些亡命之徒无限膨胀,为了和官家相抗,和西陲的夷族勾结在一起,取得了好几座城池的控制权。我仔细打听过了,他们似有向周围州郡继续扩张的意思。因为威胁到了益州和交州边界,南诏王和裴家家主本想直接出兵进行围剿,将战场控制在荆州。但是荆州是楚门的地盘,楚门当家楚玶坚决不同意他们兴兵祸及荆州平民。几番商量,三方最终达成共识,由裴家派遣一直驻扎在西蛮之地的年轻中郎将裴胤领兵先赶到武陵郡,和如今的郡守楚鄢相商,找到折中的镇压叛乱之法。裴胤听说裴榕正在扬州边上,修书一封邀他前去武陵郡相助。裴榕已经决心冒险前往,只因……只因不放心你和我一道往交州去,所以坚持要带上你往荆州去。流寇已是麻烦,夷族更是痛恨中原人民,你凡事多留个心眼,到了荆州别想着逃跑,跟在裴榕身边才最安全。”
沈莙的心通通直跳,她的不安和担心很快压过了仅有的一丝喜悦。武陵郡的现状竟已糟糕到了这个地步,那么那个什么裴胤到底到了没有?若是没有,楚鄢岂不是处于刀锋之下?
李崇见沈莙脸色难看,以为她是因为害怕才会这样,刚想开口安慰几句,却被沈莙扯着衣袖拉近了几分。她表情严肃,眼神凌厉,压低了声音道:
“既然舅舅有机会脱离裴榕的控制,那么眼下有一桩要紧的事需要你去做。”
李崇自然猜得到沈莙要拜托的是什么,他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想要拒绝。沈莙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她阴着一张脸,似有些狠绝,
“舅舅劫我的时候想必也已经知道了我和瑞王的关系,你不敢违抗南诏王和裴榕是因为家人的性命和不愿失去已经拥有的富贵。可你约莫听过两厂的手段和瑞王的狠辣,你去沈府找我,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我就这么从京城消失了,难道瑞王会不知道此事和你有关吗?他兴许不能拿姬桓和裴榕怎样,要取你一家的性命却是再简单不过。说到底舅母等人并没有错,你虽害了我,我也不想赶尽杀绝,可舅舅若是还不采取些手段来补救,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也无能为力。”
李崇心跳漏了一拍,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盯着沈莙看,仿佛不理解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怎么会有如此果决和冷情的一面。
“我也不想为难舅舅,只需你悄悄将裴榕的行进路线透给瑞王知道罢了。我一直跟着裴榕,即便最后逃脱了也不该是你的责任。交州必然有人监视,可是舅舅是个聪明人,自然能想出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来。”
李崇喉咙干涩,看着沈莙眼中的冷漠,突然心中既是难受又有些欣慰。
“你长大了……且比你母亲当年不知强上多少,若是当初她没有抛下家人一意孤行地嫁给沈砚,兴许你我会成为真正的亲人……”
沈莙似有所感地抬起头,却只看到了李崇离开时的背影。她坐在床榻上发着呆,天亮之后便被月兮扶着又上了马车,只是这一回没了那些运送货物的马车,就连护送的裴家军也减去了三分之二的人,队伍一下子单薄起来。
沈莙刚上马车就被吓了一跳,因为里头坐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脸烦躁的裴榕。
月兮没有跟上马车,沈莙突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在裴榕右手边的座位上坐下了,正要开口问几句,却有一个瓷瓶丢了过来。她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仔细一看却是她这几日一直赖以生存的解药,瓷瓶里头沉甸甸的,分量十足。
裴榕看了一眼呆滞的沈莙,不耐烦道:
“这些可以保证你一路上不会毒发,前往荆州一路上要忙的很多,没空搭理你,识相的就老老实实的,若是没有月兮最后一碗解药,你身上的毒就不能排尽。逃跑的心思还是歇一歇的好,若流落在零陵郡和武陵郡,保你尸骨无存!”
沈莙拿着那一个小瓷瓶,觉得裴榕这渣渣看着也算顺眼些了。毕竟在改道去荆州这件事上,她和李崇的感觉是差不多的,既觉得不安,也对裴榕这个人改观了不少。
他看起来似乎心里很烦,沈莙明智地没在这时候和他对着干,而是自己靠着马车壁发起了呆。她不去招惹裴榕,裴榕却似乎并不满意她的沉默。他本就心烦意乱,此时马车里一安静,这种烦躁就被无限放大了。
“你在想什么?难道还在打别的主意?!”
沈莙算是看出来了,裴榕心情不好,所以需要发泄,而她就成了发泄情绪的最佳对象。心中微微叹息,沈莙用手撑着下巴,干脆老实开口道:
“我想姬浔了。”
裴榕嘴角一抽成功地被引出了另一道怒气,
“想他?想他做什么?难道盼着他能好好安慰你?”
沈莙丝毫不觉得羞愧,她撇撇嘴,心道裴榕对自己的敌人可真是一点也不了解。
“我倒是希望他能轻言细语地说几句好听话,可是他从来就不会安慰人。不算体贴,不会温柔,嘴巴很毒,总喜欢教训人,骂出来的话总叫我生无可恋。”
裴榕冷哼一声,对沈莙的形容嗤之以鼻,
“那你还想他做什么?”
沈莙沉默了,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沮丧,看起来既茫然又伤心,就在裴榕都有些被她这表情弄得撑不住的时候沈莙却又换上了另一种执拗的神情,
“可是我就是想他了!”
裴榕成功地被转移了注意力,因为此刻他的心里除了哭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