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带着贴身的丫环,跟着衙役一行,从松江出发,向着苏州而来的时候,花雪和陈沅二人,正在向王班主献宝。
陈沅也不与花雪争先,示意花雪先把画给班主看。
花雪拿出画卷,班主脸色就开始变幻。她当然想不到这是花雪一上午不到临时画就的,只以为是先生当年画的,未有装裱,被花雪翻出来了,想起那个老没良心的,心里真是百味陈杂。
花雪将画卷打开,也不铺陈,直接举在一旁。
因为花雪先前是按真人大小画的,他又年纪个子矮,所以画卷比他人还高一点。好在是坐像,否则只能双手高举,人躲在画后了。
班主见了画中女子,登时吓了一跳,以为真的是个人被封在画中。因为花雪并没有将人物的素描和景物的水墨完美融合,人与景似阴阳分割,界限分明,乍一看去,其人愈真,其景愈幻。
细看时,确实是画,不过像是先有人画成水墨幽兰图,后有另外风格的画师没找到空白画纸,就直接在图上又画了人物。因为迥异的风格,却格外凸显出画中人的特点。
班主细看之下,便觉得画中之人,颇为熟悉,典雅大方,雍容华贵,全身装扮没有一样不入眼,简直就是自己知己一般。突然反应过来,这一身不就是我的装扮吗?再看脸时,更觉熟悉,惊呼一声:“啊!这画中是我?”
花雪惊讶于班主反应之大,陈沅却能理解。她也曾陪着班主整理发饰,对镜梳妆。见了花雪的画,只觉得这画里的人,比铜镜中的镜像,与班主本人更相似三分,更无那种光影变幻带来的虚幻之感。
花雪显摆道:“当然是娘亲,娘亲你再仔细看看。”
班主再仔细看时,并无其他发现,只是惊叹于这以假乱真的画技,画人竟与真人无异,真是巧夺天工。不过花雪既然这么问,当是有其他关键之处自己没有发现。
刚想问时,扫过自己衣着,当下恍然:“这是昨天我穿的那一身。”
随即明悟,惊讶转头问花雪:“这是你画的?”
昨天她即便穿这一身见过其他人,花雪又怎么可能知道她见过谁,还从其手中得到这幅画呢?何况昨日所见之人,也没谁画技会有这般天马行空,特立独行。
花雪讨好道:“娘亲料事如神,果然一猜就中。”
陈沅捂嘴笑,这马屁太拙劣了。
不过越简单的马屁越不容易穿,班主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至于到底是马屁拍得响,还是礼物合心意,那就只有班主自知了。
班主开心得乐不释手,从花雪手里抢过画卷就不放下了,这礼物真是太合心意了,还是儿子贴心。
反复打量无数遍,还是舍不得放下,不过总算从激动中缓过劲儿来,见两个孩子盯着自己,意识到失态的班主咳嗽两声,想放下画又不舍得,瞥到作为背景的水墨,当即有了主意。
只听班主道:“雪儿你这画人画皮的本领,当真惊艳。不过惊艳之处当是你天马行空的想象,却不是你画技本身有多么精妙。就说你画的这些兰花吧,什么水平啊?没的拉低了整幅画的水准。你还说要请柳如是教沅沅呢,我看你这画技也该找个师傅。”
也不等花雪作答,当即道:“说起画兰花,娘亲我画得都比你好。不过我还不算画得好的。真正画得好的,我认识的人里,当属顾眉生。”
花雪和陈沅都知道王家以书画传家,班主更是最喜欢兰花,最擅长画的就是兰花。可她竟然说自己画得不如那个顾眉生,两人皆是觉得不可思议,没听说过这人啊?
班主继续道:“说起来,书画这东西,勤奋必不可少,但想要超人一等,天赋实在是太重要。家祖当年学艺于贞献先生门下,”见两人懵懂,解释道,“便是与唐伯虎并称四大才子的文征明。贞献先生诗文书画四绝,无一不精。授艺时也并无藏私,家祖学艺时也是勤勤恳恳。然而家祖一直惋惜,自己诗文得了老师真传,书法更是自成一体,虽然达不到贞献先生的高度,但却都可以傲视同侪了。唯有画技,就是缺了一点灵光,得其形而不得其神,从技法上来讲已经成熟了,但也不过是个技艺娴熟的画匠,不敢称家。”
顿了顿,班主回忆似的笑道:“娘的娘在娘小时候总跟娘说,当年祖母每每跟她说,祖父和祖母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无法相守,但是他们两个人一见钟情,相见恨晚,除了性情相投以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便是才华互补:祖母在画技上的天赋和才华,深深吸引了在此道上天赋不显的祖父。”
回过神来,见两人一副绕晕了,“你逗我,还可以这样”的表情,班主道:“不说这些旧事了,其实娘亲也没见过祖父祖母,都是听娘的娘说的,不过她也不在好多年了,娘和你们也算同病相怜。”
摇摇头,又道:“真的不说这些了。刚才说顾眉生,雪儿你知道吗?”
花雪心说,我有系统在身,还有我不知道的历史人物?于是便在系统里查了此人资料。刚想照本宣科,读出来,便觉不对,这资料怎么好像看过?一看之下冷汗直冒,心说还好没读出来,否则真解释不清楚了。当下赶紧摇头。
陈沅只当花雪是思索了一下,也没察觉有异,也是摇头。
班主也没看出花雪异样,笑道:“看起来雪儿你还算老实,真的没有到处寻花问柳。这顾眉生是大名鼎鼎的秦淮花魁,其实沅沅你应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