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小心眼儿来得更猛烈些吧!
果然!转眼之间,王彀胜手中钢刀扫、劈、拨、突,已与方才大为不同,以左臂轻伤的代价,接连砍倒三人,已冲到了扛麻袋的两个叛军近前。
见他杀到,那两人抬了麻袋,向他身上掷了过来!
王彀胜急忙反手握刀,接住麻袋。
那两人早就等他来接。王彀胜腿上一痛,已然中枪。雪光闪过,一柄长刀穿透麻袋,插进王彀胜小腹!
鲜血喷涌,麻袋中传出痛苦的。
“阿兰——”王彀胜一声狂吼,怒发冲天!
他低头看着麻袋,眼中浸满带血的泪花,嘴角有鲜血淌出,不自觉已经咬碎了两颗槽牙。
使刀的叛军捅得太深,来不及拔刀,王彀胜左手揽着麻袋,大喝一声,右手横刀反斩,一颗好大头颅高高飞起。
那长枪早自他腿上拔出,枪花一挽,当胸便刺。王彀胜将身体向右稍斜,长枪自腋下穿过,在他左腋和手臂带出深深的伤口。王彀胜手臂夹住长枪,身体向前一挺,把刚砍了人头的环首刀送入叛军腹中,不顾那人惨叫,钢刀随着手腕用力,在他肚子里拧了一圈,横着切了出来!
王彀胜单膝跪倒,轻轻地把麻袋放到地上。仿佛不知刀尖自小腹拔出时,带起了喷涌的鲜血。用颤抖的双手割开麻袋,阿兰正躺在里面,头发有些散乱,木钗已经歪斜,口中冒出汩汩的血沫,在她如雪皮肤的映衬下显得如此刺眼!
那把长刀从她后心刺入,自左胸穿出,浆洗干净的布衣被血染得殷红,就像那年她嫁来时的新衣。
阿兰目光涣散,嘴里合着血水模糊不清地叫着“二蛋”和“狗剩”。
“你咋能死在这里啊——”
王彀胜大声嘶吼,感觉自己的心,砰地碎了。他盯着血泊中的阿兰,如同痴傻了一般。如果不是翠花和小霸王及时格挡,恐怕早已死在叛军刀枪之下。
王狗剩也冲了过来。脸上是血,身上是血,木棒上也是血,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叛军的。他把王彀胜踢倒在一边,自己跪在阿兰的身前,放声长哭!
阿兰永远闭上了眼睛。
剩下的叛军被翠花和小霸王逼得节节败退。
王彀胜站起来,捡起地上的黄杨木弓,抽出一支羽箭,狠狠地将弓拉成满月,不在乎身上的伤口因为用力喷洒着鲜血。
羽箭离弦,如流星,似闪电!比流星多了刺目的冰冷,比闪电多了噬心的仇恨。
一箭,两箭,三箭……
负隅顽抗的叛军被一一钉在地上,甚至没有给翠花和小霸王留下歼敌的机会。
王彀胜心头的怒火在猎猎燃烧,像一路上看到的那些起火的老屋。火焰噬他的心,烧着他的喉咙,烤着他的脑袋,一直炎到天上。
王彀胜想杀人,不管是曹军,还是刘大耳的军卒,王彀胜想要痛痛快地杀一场!去他妈的刘皇叔!
不远处烟尘大起,杀声震天!
赵子龙来了。
赵子龙身后,有如狼似虎的十万曹兵。
王彀胜把上衣脱了,系住腹间的伤口,提弓持箭,步履蹒跚,迎着杀声而去。
背后黄土枯草之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
王狗剩拿着木棍也跟了过来。
王彀胜说:“滚!”
王狗剩没有滚,也没有说话,只管拿着棍子跟着后面。
翠花拄着粪叉,一步一步向他们汇合。
王彀胜说:“你跟着干啥?”
翠花说:“狗儿没了。你去哪儿,俺就去哪儿!”
银枪小霸王来这里就是要看赵子龙,此时更不会离去。
四人慢慢走在一起。
四人一起走进十万曹军的森林里。
喊杀声更响了。
……
中军帐外,曹操遥指着挡在赵云身后寸步不移的四个血人,问道:“其何人也?”
左右答:“但闻其一,名王狗剩。”
曹操抚掌赞道:“真挡道恶犬也!”
……
不知过了多久,那烟尘中冲出一匹殷红的战马,马上有一员殷红的战将,一手青釭剑,一手亮银枪。那人向身后望了一眼,面上尽是痛惜的神色,大喊了一声:“一路走好!”便回头打马而去。也不知说的是他自己,还是另有其人。
又过了片刻,烟尘里才杀声渐弱。
终于有大批曹军涌出。
……
多年以后,人们总喜欢说起在十万军中七进七出的赵子龙,却不知道赵子龙在长坂坡后很多年,都在打听几个人:
一个叫银枪小霸王。
一个叫翠花。
一个叫王狗剩。
还有一个,
也叫王狗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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