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千握着茶杯微微一笑,抬眼去看她离去的背影,一时间又稍作失神。
皇城凄
阿阮设想过好些凡间的景象。
如集市热闹,小贩吆喝,路人来来往往,路过摊位不断驻足。
如戏台歌舞升平,文人王族分席而坐,谈笑风生。
又如寻常人家,和睦围坐于饭桌前,孩童欢笑,好不温情。
可当看见一路死尸,草草掩埋,遍地乞丐流民困于城外时,阿阮不禁有些失落。她的好兴致烟消云散,故只能一路沉默。
柳三千拈了个隐诀,携着她进了皇城。
那号称凡间最繁华、最华贵的皇城,如今却甚为冷凄。
街道不见行人踪迹,家家门户紧闭。无喧嚣,无繁华,令人错以为这是一座空城。
天色暗青,落着一场不停歇的寒雨。
阿阮扯了扯柳三千的衣袖,低声问:“老板,这真的是皇城么?”
柳三千将纸伞朝她偏去一些,叹:“南边涝灾甚是严重,流民往北边聚集,途中又生瘟疫。城内之人恐流民涌进城内,又恐瘟疫蔓延,故足不出户,是以皇城凄凄。”
阿阮皱眉:“这场雨甚是古怪,倒是老板,你为何要来这皇城?”
柳三千淡笑:“寻人。”
凤仪殿前,一片残梅在寒雨零落,红白纷纷,遍地暗香。
身披凤袍的女子立在一枝梅花前,面容温婉,眼里却含悲。
撑伞的g娥劝道:“娘娘勿要伤悲了,冬雨甚寒,进屋吧。”
那女子正要说话,偏头之时却是一怔,叹息道:“回屋吧,你且去煮壶茶来。”
g娥道了声“是”,将她送到屋檐下便退去了。
女子静静站于原地,片刻后莞尔:“想不到来的人竟是你。”
蒙蒙雨帘见渐渐浮出两个身影来,着狐裘的男子单手撑伞,桃花眼含笑,青丝缱绻,神情懒懒;伞下的少女,碧衣盈盈,上身着了浅色短袄,肤如白玉,眼眸深黑,有些孩童的气息。
那二人正是柳三千与阿阮。
柳三千微笑颔首:“凤娆,你我倒是许久未见了。”
“是有三千年未见了,三千年来,公子倒是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事”凤娆转身道:“进屋说话吧。”
阿阮心中好奇这女子与老板是什么关系,便多打量了凤娆几眼,只觉这女子模样不算顶美,气质却华贵至极。
她转身时迫出的仙气,令阿阮有些窒息。
柳三千将手探到她背上,渡了她一口气,笑道:“此乃羽族族长的胞妹,真身是一只银凤凰,如今是这人间帝王的皇后。”
阿阮微微喘息,奇道:“老板要寻的人便是这位皇后?”
“不错,前来问她借件东西罢了。”
感到凤仪殿被仙障包裹,阿阮自知承不住,只好化作巴掌大的小木偶。柳三千挥袖捞起那小木偶,上了台阶。
殿内布局甚为简雅,倒是半分不似一国之母的居处。
鼎炉内燃着新制的梅花膏,冷香清淡,处处散漫。
凤娆替柳三千斟了一杯茶,垂目:“柳……公子今日这般突然来找凤娆,可是有要事?”
柳三千把玩着手里的青瓷茶杯,微微一笑,轻道:“凤娆不是猜出来了么。”
那托着茶壶的手微微一滞,只见凤娆勉强笑道:“凤娆……却是不知。”
“不知?”柳三千轻笑一声,“莫非此事又与凤澜有关,你才刻意隐瞒?
凤娆笑一僵,“无关凤澜。”
柳三千似笑非笑,这表情足够令对方忐忑不安。
只见凤娆静默片刻,忽然站起身来,扑到了柳三千脚边。
阿阮躺在柳三千的袖间,鼻间嗅着她最为熟悉的茶香,生了些睡意。正待她合眼时,却听见凤娆略带哭腔的喊了一声:“公子,只求您放过凤澜!”
那声音甚为失态,任谁也不会将这声音与人间一国之母联系起来。
凤澜是谁?
阿阮顿时提了j神,身子微倾,从袖口往外望。
凤娆一张脸梨花带雨,啜泣不已,我见犹怜,半点华贵的气势也不见了。
柳三千的表情阿阮倒是探不到,但见他捏着茶杯不言一语,多少也想象得出那淡淡然兼漫不经心的模样来。
哭了小会,那凤娆大概也察觉了自己这番举动压g戳不到对方皮r,于是抬袖抹干眼泪,端坐,冷道:“若您不放过凤澜,我便不客气了。”
柳三千微笑:“倒是怎么个不客气法?”
凤娆有意无意扫了一眼柳三千的左袖,目光森森。
阿阮打了个冷战,别过脸去,心想,不是想拿我作要挟吧?
凤娆冷着脸道:“我将扶摇找来,还可以……”
柳三千扶额,截住她的话:“罢了,我几时说过要罚凤澜了?你既然还护着他,念着他,又何必跑到人间来当这冷g皇后?”
凤娆一听,脸色愈发不好,但又不便反驳,只能抿唇不语。
这扶摇又是谁了?
阿阮有些闷闷,她与老板相处了大约也有一千多年了。一千多年来她除了知道老板的名字以及认识到老板是个很厉害的老鬼外,其他竟一概不知。
连黑白无常也道不清他的底细。
这趟人间,倒是来得对了。
柳三千见她不语,又道:“你既清楚我的来意,不妨把东西借给我吧。”
凤娆冷笑:“那是会害了凤澜的东西,我怎会轻易拿出来?”
柳三千嗤笑:“那你便好自为之吧,看那紫微星君对这连时雨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