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轩老弟、得卿兄,此次上海之行,贵商会可是收获不小吧?”
“哪里哪里,只是和蒙塔古家族的人续了个约,主要是来给您老哥捧个场,不过最大的收获倒是今天有幸见到江浙诸位商界前辈的风采,足慰平生啊。”
“客气了,贤弟你觉得我的求新厂下一步应该怎么发展才是啊?你可是大清国机械行业的头把交椅,第一个把本国工业品卖到英吉利法兰西的主,可得给老哥我支个招。”
“你老哥的求新机器厂才是干的重工业,小弟我的标准厂不过是个组装厂,零部件还是你老哥造的,我这头把交椅恐怕还是求新厂的产品吧。”
“哈哈哈”众人一起笑了起来。
“刚刚说支招呢,我是不够格,不过要是前辈们不嫌小子粗陋,我倒是有点愚见,想请各位指点一下。”
“嗯,贤弟你就敞开了聊,老哥是真心想听你的主意。”
“要说这工业,特别是重工业,咱们的大清国可以算的上是重工业的不过汉冶萍和北方的几个煤铁矿,但是都是简单的采矿粗加工而已。重工业真正的核心我们从来没有掌握过,试问离开了英国人的蒸汽机、法国人的五金工具、德国人的车床、发电机、电动机,甚至离开了洋人的技师,咱们的工厂还剩下什么,一个空厂房和一群拿着锤头铁锨的工人。不瞒诸位,我这次替山东的几家官营企业和标准厂进口了一批铣床、刨床、冲压机床,你知道价格是多少,不算海关税和金银兑换差价,阿尔弗雷德用他们家族的名义订购的西门子和克虏伯的机器,价格是给日本八幡制铁的机器价格的三分之二,这还是他们扒了一层皮的价格,八幡此次采购的量是我们的五倍有余,可就是这样,德国人给的价格还是高过给英国人价格的40%以上。为啥呢?咱们整个亚洲都没有这样的机器制造商,但是德国人和英国人都有的选择,他们的厂家能选择买德国人的也能买自己本国的,有竞争才能有市场价格,你上赶着求人卖机器,不宰你都对不起自己。所以这次我订购的机器都是工业母机,只要动力和原材料跟得上,咱们就能自己造机床,一个机械厂生产的机床就能够带动周边一片下游产业。比如你的求新厂能生产铣床、刨床、冲压机床、蒸汽机、发电机、电动机的话,我就能买你老朱的机床成立一个纺织机械厂,荣大哥他们就能买我的成套纺织机械,扩展纺织企业,其他有意纺织行业的东家也能上纺织厂,不用再等国外卖给他纺织机械,也不用把缫好的丝送到洋行,让洋行扒了层皮再转手卖给日本人加工成丝绸,出口欧美赚外汇。咱们自己就能都办了,从上到下一条龙,从铁矿石、桑叶到丝绸睡衣,咱们不光把各个环节的钱都留下,今后还要出口机器赚其他国家的钱,所以老哥,我建议你也先从磨面机、纺织机械配件、船舶的易损件开始,先赚钱后发展,逆流而上,向源头发展,早晚有一天能生产自己的工业母机,从此不求洋人。”
“好,好啊,小哥的一番话,老朽受教了,想当年老朽创办**丝织的时候,缫丝机都是捡的洋人淘汰的破烂,可价格比新机器还贵,老朽一狠心卖了祖产才算凑够了银子,六年啊,前六年都是给这些洋人的机器还债了。”陆孝通陆老的胡子无风自动,显然激动异常。“只是这造机器要图纸和技师,咱们大清国要说四书五经,那是人才辈出,但是会机械懂工业的人才确是凤毛麟角,纵容有也是被洋行和几家官营企业笼络,咱们从哪里挖人呢。”
陆老的一句话,众人从工业救国的兴奋中陷入了彷徨,是啊,人才和技术的瓶颈突破不了,一切都是镜花水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