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到底是内阁里面最年轻的,他沉不住气了,今日这事有点严重·若陛下大发雷霆追究起来,首先倒霉的是内阁。
“梁公,虽说不能惯着陛下的性子,为将来约束陛下不得轻易离京未雨绸缪,但不论是上古周礼还是本朝祖制,御驾还京咱们做臣子的还是要出城迎一下的,若然不迎·咱们朝臣恐遭天下士子耻笑······”
梁储眼皮一抬,很快又耷拉下去,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梁储也苦·他只能苦在心里,内阁都是久经风浪的老人精,岂能如此不知礼数?然则下面的文官掀起了风浪,若然内阁不呼应,不知会被多少人骂为强权走狗,半夜不知会被多少人贴大字报,说到底,他也被绑架了。
在座的唯独李东阳表情最淡然,永远一副漫不经心瞧热闹的模样·脸上甚至带着几分高深莫测的笑容。
李东阳确实有资格看热闹,因为他马上要致仕了,只等朱厚照回京之后·他便会正式提出辞呈,所以目前朝堂无论怎样风急雨骤,一切皆与他无关。
一道怒喝声响彻前堂·却是工部给事中胡帛。
“昏君亲征,劳民伤财,大军仪仗所费几耗国库半数,这且不说,平定叛乱之战他丢下国君体统不顾,以万乘之尊领一千侍卫亲自冲阵杀敌,万金之子如此自轻自贱·置江山社稷于脑后,今日归京他有何面目要咱们朝臣出城迎接?莫非他以为打了一场胜仗便能说明一切吗?简直昏庸荒唐!”
在座所有文官不管心里怎么想·纷纷点头附和。
杨廷和与梁储对视一眼,苦笑着无声叹了口气。
胡帛的这番话便是所有文官里最具代表性的想法,一场胜仗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劳民伤财的亲征,不顾安危冲阵杀敌的鲁莽,足已抵消朱厚照的一切功绩,在文官们眼中,朱厚照的这次亲征是过大于功的。
杨廷和叹息道:“话虽如此,但祖制····`·”
大明的言官品级不高,但一个比一个蛮横,胡帛立马打断了杨廷和的话头,断然道:“大明未到生死存亡关头,天子亲征本就有违祖制,在天下人看来甚至是个笑话,今日天子得意洋洋挟胜归京,咱们还要上赶着给他的所谓胜利锦上添花吗?胡某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圣贤可没教过胡某这般媚颜谄上的学问!”
胡帛话音刚落,堂下一片喝彩。
杨廷和摇摇头不说话了,再说他会激起众怒,杨廷和不想把自己的名声搞臭的话,只能选择闭嘴。
梁储斜眼朝李东阳瞟了一下,伸手轻轻碰了碰他,小声道:“西涯先生,您是四朝元老,您说句话呀。”
李东阳抬头,皮笑肉不笑地哼哼:“厚斋先生这是要老夫出来挨唾沫呢?老夫这把年纪马上要告老了,哪有精力管这种闲事?你们不迎圣驾自然有你们的道理,老夫老矣,只能欣然景从,可当不了马前卒了……”
梁储一滞,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李东阳轻捋白须,慢悠悠地道:“你们给天子气受不打紧,不过别忘了天子身边还有一个人,把他气着了,今日这桩事你们估摸会灰头土脸了,在座各位被他坑过的人不少吧?”
李东阳话刚说完,梁府前堂的回廊下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将堂内众人的心猛地揪紧了。
ps:住院三天发低烧,时清醒时迷糊,今天才好了一点……
上月更新太废,今天1号开始,努力保持更新,肉身不死,精神不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