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怀抱一下子从后面环住了他,秦月朗扬起头,闭上眼睛,他的头正好枕在对方的锁骨上,那气息那温度,都太熟悉。似幻似真,他伸手握住那双常年握枪的手,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嘴唇已经冻僵,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卢立本感觉到怀里的人轻轻一颤,随后,便软了下去。
他伸手想摸秦月朗的额头,半昏迷状态的秦月朗却死死拽着他的手,卢立本只能努力凑过去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手心握着秦月朗冰凉的手,手背靠着他火热的额头,卢立本突然觉得那么悲伤,他把他抱起来,低声地叫:“月朗,月朗。”
江扬在陆战精英赛开始以后的第七天终于心甘情愿地承认这并不是一场旨在娱乐大众的选秀赛,虽然那个一路领先的布津选手比如今当红的大多数明星漂亮得多,而那头完全违反军规的亮蓝色长发,和他的表现一样,鲜明得让人根本没法不注意。
苏朝宇已经拿了三个单项的第一,成绩比平时训练还要出彩,甚至有一项还打破了赛会的记录。他比赛的时候就会进入一种极度专注的状态,不仅仅不再提电话的事情,不再跟相熟的教官们打闹,甚至都不怎么说话,每天比赛结束以后就乘专车回房间休息。江扬几次跟他在饭店的楼道里擦肩而过,对方都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那双蓝宝石般璀璨的眼眸里窥不见一丝应有的疲惫和紧张,有时候甚至让人觉得那是一种奇特的狂热──也许他心里真的有火焰在燃烧,也许真有那么一个人一件事,值得他用拼命的态度去对待这场比赛。江扬觉得,就凭这一点,这个人就必然是冠军。
但这种想法他始终都放在心里,表面上仍然是那一派清淡随意的样子,时时刻刻压制江立的各种追星举动,每天晚上给秦月朗打电话,通过他向父亲报平安,没想到这一晚接电话的却是卢立本,传说总是以“祸害活千年”状态示人的秦月朗病了,甚至住进医院里去了。
“重感冒转肺炎。”卢立本的声音听起来忧心忡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那时候的江扬还不了解同性之间也会产生超乎友情的心动,他跟卢立本一样,一点也不了解看似潇洒fēng_liú的秦月朗的内心,于是只是问候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卢立本一个人守在医院的病房里,吊针滴滴答答地以一种机械的频率输液,秦月朗烧得面颊通红,昏昏沉沉地倒在床上,惯常总是带着冷笑的面容褪去了所有的伪装,显得孩子般脆弱和无助。
因为江夫人总是以一种溺爱的心态对待这个唯一的弟弟的缘故,这次秦月朗虽然是小病,却也不得不住进了帝国医院最豪华的加护病房。宽大的露台上摆满了高大的绿色植物,浓浓的翠色和明媚的阳光透过柔蓝的窗帘占满视野,卢立本听见隔壁传来隐约的哭声,轻且压抑着的哽咽声,还有柔柔地说话声,他站在露台上,能看见隔壁病房里一个黑衣的女孩子正握着病床上老太太的手,旁边站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像是女儿和女婿,老太太已经失去了所有生命迹象,抢救的医生甚至已经开始收拾急救器械,护士拿着白色的裹尸单站在一边。虽然是陌生人,可是生命的离逝让卢立本在盛夏季节也觉得冷,他已经在医院呆了快48小时,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点也不想念家里的妻子和那些永远也做不完的公务,他甚至没有睡过没有吃过东西,内心深处有一种太可怕的焦虑,总觉得眨眨眼睛那个熟悉如同自己一部分的朋友就会消失不见,这焦虑随着隔壁的哭声愈演愈烈。
隔壁的庄奕的手指始终在颤抖,她能感觉到苏妈妈的手在她的手心里变得冰冷和僵硬,她的衬衫被冷汗湿透,黏黏地贴在背上,她感觉到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已经抽离出身体,仿佛发生的一切都是在梦里,她哭着掐自己,却无法从这真实的梦里醒来,陆林从背后拥紧了她,她没有力气反抗也不想反抗──那是一种无法拒绝的温暖。他修长有力的手握住了她冰冷颤抖的手,她握着笔,她在那张苍白的死亡证明上签字,他握着她,一笔一划。
第四十二章:夜深沉
因为前一天下过雨的缘故,夜空非常晴朗,帝国医院门口的大街上,入夜以后就会摆起一排小吃摊位,有热热的红油小云吞,喷香的麻辣烫,铁板上滋滋啦啦地烤着鱿鱼和羊肉,高高的街灯都被蒸汽笼罩起来,午夜空寂的街道因此变得朦胧热络,在医院里通宵守夜的亲人都喜欢在病人例行医生查房检查之后三五成群的到这里吃东西。白天那些让人总有难过的联想的花店、寿材店、补品店都关闭了大门,被遮在三色简陋的塑料布搭成的小吃棚子后面,色布的一边生气勃勃,而另一面充满了别离和感伤。
陆林只穿了一件衬衫,领口袖口的扣子仍然像在办公室那样,系得一丝不苟,优雅的领带夹垂住真丝的领带,他的西装搭在庄奕的肩膀上,这些日子让她明显的消瘦和憔悴了,在温暖而朦胧的夜市上,她的英气已经几乎淡得找不到,她只是埋头吃着东西,通红的烤鸡翅用竹签串着,放在不锈钢盘子里送上桌,小摊的老板用夸张地语调告诉他们,这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