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end——
——第四部番外——
朝花夕拾(一)
朝花夕拾
这是很奇特的番外。
盛夏,捡一篮昨日的花瓣,绿茶,云片糕。
曾经有这样一些时候,他们是这样的。
苏朝宇倒在训练场上。
仰望天花板,他觉得那些小眼睛似的白炽灯异常闪烁。一阵一阵的冷汗打湿了贴身的运动衫,他勉强抬起眼皮,体能教官蹲在一边,面无表情地说:“起来,没到你的极限呢。”苏朝宇根本站不起来。经过了整整8小时强体能训练以后,他饿了,累了,困了,渴了,但是枯燥的训练丝毫没有终止,甚至中止的意思。
远处,曹勋也正在挥汗如雨。第219次,他从匍匐状态变成隐蔽射击状态,虽然动作已经不甚连贯,仍然咬牙坚持。
罗灿悄悄地从观众席那边翻进来,掏出一支最小号的纤维素饮品,吸管直接插入苏朝宇的唇里。海蓝色头发的年轻人几乎要狂欢了,只一吮便将整整100液体喝个精光。
“师兄不要这么拼命。”罗灿拉他起来,使劲用杂志给他扇风。苏朝宇刚刚凉快了没有5秒钟,罗灿的屁股上就中了狠狠的一脚,踢得他几乎立刻跳起来。体能教官刚刚让曹勋停止训练,现在到了收拾苏朝宇的时间。
罗灿委屈地缩在观众席那侧,边道歉边后退,苏朝宇无助地坐在地板上,两腿的肌肉在不被控制地颤抖。
“起来,”体能教官审视着100的空瓶子,大声地说给罗灿听,“为消耗掉这些补给,你赚到了额外的500个蛙跳和单腿蹲起。”
罗灿懊丧地狠狠揪着他紫罗兰色的头发,苏朝宇用空洞的眼神望着铺了一层减缓膝磨损软膜的室内训练场。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要求休息,他顾不得那些英俊、潇洒的形象形容词,只能缓缓从坐姿变成匍匐跪姿,然后慢慢站起来。
嘴角残留了一点点纤维饮料,西柚味道的,苏朝宇小心而满足地舔了一下,发抖的手指狠狠掐了掐同样发抖的肌肉,继续他的蛙跳之旅。
罗灿看见了苏朝宇修长有力的手指已经发白,于是习惯性地继续替师兄写训练日志。他从座位底下捞出苏朝宇的大背包,在一大堆维生素含片、绷带、缓释喷雾之间找到了那个牛皮封面的本子,工工整整地写下来:“目的:克服腿部力量差的弱点。方法:腿部力量冲量练习。时间:第三天。效果……”罗灿思索了一下,想起苏朝宇骂他心软做不成事业时候的凶样子,只能实事求是地写下了“不理想”三个字,然后在备注里颇为无奈地继续写到:建议加量,提高集中难度。
林砚臣折断了一根画笔。
艺术是个浪漫的活计,需要天分和努力。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画画这块料,但是他知道自己足够努力。整个生命前23年的历史都证明,他对颜色有着莫名的喜爱和敏感,可是……
在赛场里,他的手指不听使唤了。
坐在从天花板垂下的红绫中的裸女经过了粉底的修饰,皮肤宛若上好的瓷,慵懒的发髻盘在脑后,修长笔直的腿上松松软软地缠有一束嫩色的藤蔓植物,从脚踝一直爬上腰际。林砚臣看着她,又看了看自己的画。
评委们都好奇地探头,坐在最好的角度的林砚臣,撕干净了自己的画,头也不回地冲出考场。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蹲下来,把那些大碎片拼了拼,审视了几秒,然后跟了出去。
林砚臣把自己呛着了。很久不抽烟,大口的劣质烟雾让他泪流满面。小胡子男人递过一盒上好的过滤嘴,林砚臣却推开了:“谢谢,我不抽烟。”
“不错的天资,不错的技术。只是起笔的调子定偏了,不画也好。”
林砚臣看着这个男人。
小胡子男人摸出一张简陋的名片:“我在美院附近开画廊,有机会一起喝茶,聊聊。”
“不用了。”林砚臣把手里刚买的一盒油画颜料一支支丢进美院的人工湖里,又把画笔劈劈啪啪折断了,像添柴火一样塞进垃圾桶中,丝毫不理会那只夹著名片的固执伸过来的手,离开了这个让他心烦意乱的地方。
他翘课来参加美院的小圈子专业比赛,却注定了要输的一败涂地。
校门口,当年要报考美院的学生由家长陪着,带着全套漂亮的画具走进校门,背上那不算轻的合金升降画架似乎成了骄傲的大资本。林砚臣恨不得自己是个瞎子,恨不得他从未看见过世界的五光十色。
他饿了。生理需求在嘈杂的中午变得莫名凸显,远远高过能在精神上带给自己愉悦的绘画。他忘记了自己攒了4个月津贴才凑够了这一场的报名费,也忘记了刚才的沮丧,买了一支香甜的玉米坐在石凳上啃。
那个瞬间,他觉得无助。仿佛是有人规定了,精神享受在境界上一定高过物质需求似的,他很鄙视坐着这里的自己。如果是几年前,那个林砚臣应该是毫不犹豫地抽着烟,把模特画得如同谪仙,让色调美得让人屏息。然后,一个画室的哥们儿会花言巧语地把模特儿哄到自己的住处去,青葱岁月里,大家都只是单纯地互相为了一段可供珍视的精神享受而在一起喝啤酒,唱老掉牙的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