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头颅何云认识,正是今日被他亲手杀死的一名鲜卑牧人。这鲜卑牧人在为自己引路的时候有些异常犹豫,为了避免万一,何云当即将其斩杀了。何云原不认为自己的处置有什么不妥,可是看着眼前景象,他突然间觉得心头沉重,有些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千百年来,北疆胡族南下掳掠杀戮的次数不可胜计,因胡儿的暴行而死去的晋人数量也不可胜计。何云在并州鏖战无数场,日思夜想的不过是杀胡二字罢了。然而在战场上与胡人对决是一回事,像这般趁着胡儿势衰的机会大肆扫荡其部族,似乎又是另一回事。晋人是人,鲜卑人也是人。他们都有父母妻儿,都向往温暖安适的家庭。更何况,俗语说冤有头、债有主,而这些鲜卑人不过是胡人之中的弱小种类,此前与晋人几乎毫无交集可言。看着这些老弱妇孺的哀恸之态,何云突然感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其实竟和自己一向仇恨的胡儿并无不同。
他不想再听到这哭声了,于是匆匆催马,向陆遥所在的中军主帐疾驰。
陆遥正在伏案研究地形图,或许是朱声部下的探子们又报来新的军情,他手持笔墨,正往地图上添加一行行注释。看到何云赶到,陆遥点了点头,很是欢喜地令他进来。
报名、入帐、缴令。何云一丝不苟地完成这些动作,鲜卑人营地里低徊的哭声却总在脑海中萦绕着不去,让他感觉到头脑混沌。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将军,咱们这次征伐鲜卑,究竟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