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手机第一次振动结束,侯卫东看着怪物一般的手机,心道:如果再响一次,就有重要事情,若不再响了,恐怕就无事。
正说着,手机又振动了起来。
侯卫东这才拿起手机,手机显示是杨柳的号码。
“晚上任林渡请我们吃了饭,吃完饭以后,我回办公室取材料,无意中听到些事情。杨柳说话的声音很低。
听到杨柳的口气,侯卫东意识到有重要的事情,他不动声色地道:你别急,慢慢说。
“我在上卫生间,听到有人打电话,打电话的人应该是省纪委的人。她大约没有料到这么晚了还有人,在电话里说家里有一部蓝鸟和奥迪,这很不正常,我猜和您有关。
侯卫东吃了一惊,口里道:谢谢你,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郭兰看了看他的脸色,道:有急事吗?
“恐怕有人在査我。侯卫东没有说是杨柳打的电话,只是将大意讲了讲。
“这事还有些麻烦,按你们的家庭收入,不应该有这些东西。侯卫东道:这是第三次调査我的家庭收入,真是烦人。郭兰安慰道:你别这么想,作为高级干部,这是必须接受的调查,任何事情都是有得有失,你在得到政治地位的同时,也将失去部分自由。
侯卫东将靠在肩上的郭兰抱在怀里,低头吻了吻,道:烦恼还真是无处不在。
郭兰回吻了侯卫东,吻完,道:如果让你在官位和财富上选一样,你做何选择?
侯卫东笑道:煤矿等产业是股份制企业,且从法律上都属于我的母亲。如果必须选择,我,大约还是会选择财富。经过了十年的奋斗,他的人生观和世界观与初出学校时相比已经有了改变。
“省纪委来了人,你得有迎接风暴的准备。郭兰立起身来,吻了吻侯卫东,又道,我明天要到学院开会,就不回沙州了,你回去吧,别太晚了。
侯卫东知道郭兰心中不舍,能说出这样的话,还是很有分寸,他也没有啰唆,吻了吻郭兰湿润的嘴唇,道:那我走了。
郭兰理了理侯卫东的衣领,道:路上小心点,别开得太快。
晚上11点,侯卫东回到沙州。当夜,他脑中怪梦不断,梦中总是爆竹声声。
第二天上午10点,他正在开会,突然接到了父亲侯永贵的电话:出大事了,煤矿瓦斯爆炸了。
侯卫东吃了一惊,反问道:什么?我没有听清。
侯永贵声音很大:矿上瓦斯爆炸了,你赶紧过来。
侯卫东此时正在开会,道:你稍等一下,我在开会,等会儿给你打过来。说完,他挂了电话。事情已经发生了,着急没有用,父亲侯永贵当过多年派出所所长,他相信父亲的现场处置能力。
十分钟后,侯卫东不紧不慢地结束了会议。回到办公室,他立即关闭房门,这才给父亲打了过去,接电话的却是母亲刘光芬。
“妈,死了几个人?伤了几个?侯卫东语气尽管轻描淡写,心里其实也挺着急,如今省纪委正在沙州,火佛煤矿如果出了大事故,事情就麻烦了。
刘光芬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群情激昂的场面,声音在打战,道:死了两人,还有几个伤员。
侯卫东暗中松了一口气,道:是重伤员还是轻伤员?
“伤势不重,在医院观察。
侯卫东松了一口气,道:镇里唐树刚镇长是处理矿难的老手,与我关系也还不错。何红富也是多年矿长了,按照正常程序走,只要把赔偿金准备好,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刘光芬听到小三平静的声音,怦怦乱跳的心才稍稍平静,道:我被吓死了,以前觉得那些老百姓挺忠厚,怎么出了点事就变成了强盗了?开煤矿太危险,干脆把煤矿卖掉。
“老妈,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先把眼前的事处理好,死了人,家属闹一闹也很正常,关键还是得出钱,人家失去的可是生命,赔偿一定要到位。而且现在是股份制企业,不是说关就能关的。我等一会儿还要给何红富打电话,让他全权处理。
刘光芬这时才醒过劲来,道:小三,你千万别过来,火佛煤矿是股份制企业,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官场的人太复杂,小心他们借机整你。我就是一个老太婆,坐监狱我去,你千万别过来。
刘光芬是一名小学老师,与官场没有什么交集,加上侯卫东回家基本上不说单位的事,因此,她对于官场的印象主要来源于影视剧和小道消息。影视剧的官场生活大多似是而非,小道消息通常具有离奇色彩,她对沙州官场的印象既真实又虚幻。
侯卫东此时心情并不平静,矿难本身就很复杂,更何况还有省纪委的人正要到沙州查案,他有意让母亲放松,笑道:老妈,这事的核心就是赔钱,还没有到承担刑事责任的地步。赔钱以后就是整顿,你和爸一切听政府的,就没有错误。
刚放下电话,晏春平敲了敲门,然后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晏春平很激动地道:侯市长,刚才接到我爸的电话,他说火佛煤矿发生了瓦斯爆炸,死了两个人,有一个是红坝村的。
听说死者有一个是红坝村的,侯卫东心里松动了一下,但是他并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晏春平。
晏春平热脸贴上了冷屁股,稍为愣神,便明白自己犯了大错。即使是侯卫东开的煤矿,自己也绝对不能说出来。心里明白嘴里不说是好同志;心里明白嘴里说出来则落入下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