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答应的老实,包袱都准备好了。心里却想,你要是摊上事儿死在外面了,我进山也活不长啊,不如去找你。能砍对方几刀算几刀,即使不能把你救回来的,痛快跟你死一起,总比活着生不如死的强。
这种危险的想法被程千仞发现后,展开思想教育工作,程逐流立刻乖乖答应。
程千仞太了解他了,嘴上答应的特快时,心里一定还是自己的主意。便只好换个角度劝他:就算哪天我死了,你也要拼命活着,以后有本事了才能给我报仇雪恨,好让我含笑九泉对不对。
程逐流这次沉默片刻,缓缓道,你说的对,我不能死。
程千仞松了口气,心想现在知道不能死就好。以后他们离开东境,孩子在良好环境下接受正经教育,懂得生命的价值,许多观念自然会慢慢改变。
如今已经是他们来到南央的第二年,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程千仞却没注意到他弟弟的人生观,其实并没有改变多少。
不然为何执意要每日在门前等他回来?
主人还站在门外等,两位食客不好意思先吃,也出来转悠。
不知谁家种的榆树枝繁叶茂,伸出墙外,绿意葱茏。
徐冉摘下一片叶子,对五谷不分的顾雪绛科普:“你看这个,可以入药,也可以吃。小时候我娘包饺子,鸡蛋虾仁的馅,拌点榆钱沫进去,鲜嫩爽口,丝丝脆甜,味道一流。”
顾二听着稀奇,也摘了一片:“只见书上说‘杯盘粉粥春光冷,池馆榆钱夜雨新’,知道它能煮粥,原来还能包饺子。”
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这架势让走进巷里的程千仞大吃一惊:“你们都站在这里干嘛?进去吃饭啊。”
还对着树叶咽口水眼冒绿光?
顾二愣了一下,突然掐起嗓子:“郎君,我们都是在等您回来呀。”
徐冉给了顾二一个多半有病的眼神。
“哥,你回来了。走,吃饭。”
逐流从两人身后走出来,笑着来拉他的手。看得程千仞深感欣慰,哎,家里只有弟弟一个正常人。
中午的硬菜是红烧鱼块和盐水鸡。
饭后还有鱼汤,乳白的汤头,殷红的枸杞,鲜滑的豆腐,嫩绿的葱丝,喝得人通体舒畅。
程逐流去烧水泡茶时,顾雪绛对程千仞感叹:“你这孩子怎么教的……我有个侄子,我离家那年他九岁,年纪跟逐流差不多大,还没逐流一半懂事,无法无天,害他爹天天收拾他的烂摊子。
程千仞难过地想,因为逐流他哥没本事啊,护不住他无法无天,只能让他懂事。
不过在育儿方面,程哥哥还真有一点心经。
“其实不用教,小孩子一张白纸,想要他勤勉三分,必要自己勤勉十分,想要他坚韧自律,自己先吃苦耐劳,他看着你怎么做,就会照样子去做。”
记得刚捡到逐流时,还以为捡了个哑巴,天天盼着他出声。后来说话了,开口第一句竟是‘雾草’。吓得程千仞“啪嗒”一声掉了筷子:“你会说话了?再说一句!”
程逐流:“尼玛。”
程千仞:“……”
打那天起,程哥哥深知以身作则的重要性,戒掉相伴两辈子的口头禅,成了一个五讲四美的文明好少年。
可惜在两个狐朋狗友面前,有时还是情难自禁,害他们学会了拿‘傻叉’‘智障’互怼。
顾二听完叹气:“看来我侄子是教不好了……”他转向徐冉,笑着问:“你今天接到那位师弟了吗?”
徐冉被他笑得渗的慌:“没有,他可能没来吧。怎么了?”
“你再仔细想想,真没人带凛霜剑?”
徐冉老实道:“是有一个,我上去问了,他说不是,想来带的剑也是复刻品。”
程千仞有种不好的预感,已经大概猜到顾二说的麻烦了。
今天徐冉接人时,顾公子一直在不远处抽烟。
徐冉拦住一位神色木讷的少年,抱拳道:“在下青山院徐冉,敢问阁下可是钟师弟?”
少年身旁的锦衣公子突然上前,压着怒意道:“你能不能用眼睛看,钟天瑜何等身份,自然是气度非凡,贵不可言!”
徐冉冲他连连点头:“哦,我知道了。”又转向少年,“所以这位师弟,你到底是不是钟天瑜?”
木讷少年道:“我不是……”
徐冉再抱拳:“不好意思,打扰了。”
说完她就走了。大步流星,头也没回。
听顾雪绛给程千仞讲完,徐冉才知道自己找错人了。
“我看他带着凛霜剑啊。我辈武修刀剑不离身,这还能错?”
顾公子道:“当然错,那是专门为他拿剑的下人,世家里叫剑侍,门派里叫抱剑童子,明白了吗?”
徐冉隐约想起,似乎是有这么回事:“天,你们皇都人事儿真多。”
她还想垂死挣扎一下:“……但是,学院不是禁止带仆从吗?”
“要是钟家连个能考上南渊学院的仆从都找不出来,还是趁早从四大贵姓里除名吧。”
徐冉看了眼程千仞,程千仞同情地看着她。
她心生烦躁:“没接上就没接上,这种小事,还能怎么样?”
“当然是小事。但他们家的人,都有睚眦必报的毛病,在他眼里,你不是你认错人,是在侮辱他。”
徐冉被这逻辑惊呆了:“素昧平生,无冤无仇,我干嘛侮辱他?”
顾公子悠悠道:“可惜他不这么想啊。”
徐冉突然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