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几杯再说,待酒过三巡桌上醉得一片东倒西歪,再同他切入此番前来的正题,当然那会儿子甚么正题歪题全都抛诸脑后了,早就拉着阎王爷开始手舞足蹈起来,运气好的还能踉踉跄跄走回去,运气不好的,就在桌肚底下将就一晚吧。
阎王爷便是吴秦的这么一个朋友,而同他喝酒,吴秦的下场往往是后者。
过往惨痛的经验告诉吴秦,日后能不下冥府就不下冥府,万一实在捱不住要下去办事,也一定要先开口讲明白办甚么事,到时候在喝得酩酊大醉也就不至于误事了。
可此回,吴秦觉得这事儿办不办其实不打紧。就冲方才在尤府,尤卿跟敖棠那亲热劲儿,吴秦就觉得很有必要在冥府醉上个三天三夜,再去管这档子破事儿。
“恩公,去地府可还会看到白无常么?”敖棠念及当初在终南山得竹林里,吴秦曾口口声声恐吓说要把他送去见白无常,因此敖棠对这事儿是有阴影的。
“不会,你当人家黑白无常都跟你似的天天玩儿是吧。”吴秦这厢挖苦他道。
敖棠拽住吴秦衣角,不高兴地瘪下嘴巴。这家伙从今儿大早开始就不对劲,可敖棠就是不明白吴秦到底在别扭个甚么,是他早上吃得太多了?不可能吧,早上他也就吃了三碗阳春面三屉汤包,比昨儿还少了一屉呢,这家伙总不至于小气成这个样子吧。
敖棠这么想着,情不自禁将爪子使劲在吴秦的白衣上蹭啊蹭,直到留下一个完美的爪印,这才又重新乐呵起来。
“恩公呐,你若是真和阎王爷是旧相识,那就别喝酒了,直接要他把司命簿交给你不就行了嘛。”
“为甚么?凭甚么?你要他给你司命簿他就给你?你当他这个阎王爷是当着玩的?”吴秦不依不饶,惹得敖棠又伸出另一只脏爪子,在他衣裳上蹭得不亦乐乎。
“可眼下帮侯爷成仙要紧,咱们还是抓紧点时间,否则太上老君真找到咱们,到时候就不好说了。”
敖棠说完,吴秦就止步,一个转身冲他道:“太上老君来了和我有关系么?是你踢翻了他的炉子又不是我吴秦,我吴秦从头到尾跟这件事有关系么?”
敖棠皱眉将他望着,突然灵光一闪对吴秦说道:“我知道了,恩公,你不是不吃醋了?早上我同侯爷说话的时候,就见你站在外头一副不乐意的样子……”见吴秦抽出扇子不怀好意地在掌心敲啊敲,敖棠很适时地闭上了嘴巴。
“我吃醋,笑话,天大的笑话!”这厢吴秦冲敖棠吼着,后头冥府的大门打开,一股阴森之气席卷而来,登时吹得门外的吴秦和敖棠一阵战栗。
手执兵器的鬼卒站在两道,吴秦拎着频频朝后缩的敖棠先走过了座石板桥,桥下寒水波涛,阴气腾绕唬得敖棠双腿发软,索性任由吴秦拎着白玉带大步朝前走去。后头不知从何处出来了位青面獠牙鬼使,一路带领他们又走过一处悲声震天哭喊不绝的四周。
“恩公,这是哪儿啊……”敖棠死死抱住吴秦身子,瑟瑟发抖。
“十八层地狱。”吴秦说得平静,敖棠听得胆战心惊,但听得前头浓雾翻滚,不登时一位位身着黑袍冠服的男子正一手执笔,一手撑头,坐在案前……打起瞌睡来。
青面獠牙鬼使觉得十分过意不去,忙跑去阎王跟前,小声喊了几句:“阎王爷,快别睡了,赶紧起来吧。”一阵死寂过后,吴秦和敖棠甚至可以听见他均匀的鼾声。
最终,鬼使别无他法只好使出杀手锏,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夫人来了。”
“谁!谁来了!我没睡啊……我甚么都没睡啊!”阎王猛地抬头,不小心打翻手边的墨,看见面前站着的吴秦,还有他右手边红通通的玩意儿,这才恢复清醒道,“老吴啊,可是你来了?我没在做梦吧!”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吴秦努力从脸上挤出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回他道:“是啊,我来了。”
“哎呀妈呀老吴,这都多久没见到你了。”阎王一脚蹬上桌面,跳将下来再一把搂住吴秦的肩膀,“你……瘦了啊。”
吴秦将他的手从肩膀上使劲掰扯下来,指向身旁的敖棠道:“这是南海龙王家的儿子,敖棠。”
阎王爷登时伸手握住敖棠的爪子,使劲在空中这么来回剧烈摇晃着,伴随他慷慨激昂的语调:“大名鼎鼎的南海小龙王啊,久仰久仰,小王我有个小名儿,叫作瓜瓜,小龙王若是不嫌弃,也这么叫我吧。”
“什么瓜瓜?”敖棠不解,望向身旁的吴秦。
“他的小名儿,叫瓜瓜。”吴秦小声凑到敖棠耳边提醒,没想到敖棠听完就忍不住开始咯咯笑,“瓜瓜哈哈哈……还有这名儿哈哈哈……”
背后一丝阴凉乍闪过,吴秦狠狠在敖棠腰间掐了一把,让他很适时地闭上了嘴。
阴曹地府,后院树下。
照理说地底下是见不到日月轮回的,可这阎王爷的夫人着实思慕人间皎洁明月,所以派鬼卒在漆黑夜幕上挂上了一只灯笼。
“二位可别嫌弃啊,我家夫人中秋望月可就盼着这盏灯笼了,要是见不到呀……”酒桌上的阎王做了个口吐鲜血的动作,让两侧的吴秦和敖棠充分体会到了这盏灯笼的重要性。
“哎呀,地上有句话话说得好呀,‘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殊不知这明月天天有,就是酒难得喝上一口。”阎王爷小口抿酒,不禁啧啧称赞道,“老吴啊,你上回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