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跟我说什么?”
顾云开看了看她好一会儿,那些劝她跟郝英好好相处,还有孩子之类乱七八糟的事纷乱的在脑子里头一股脑的涌了出来,可他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道:“不管怎么样,哥一直在家里等你,你想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
顾见月抿紧了唇,她眨了眨眼睛看着顾云开,又使劲的眨了很多很多下,好像那样就不会有什么眼泪从眼眶里溢出来一样,然后稍稍别过脸去,好像半开玩笑似的哽咽道:“胡……胡说什么呢,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人家都说劝和不劝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怎么从哥你的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我先留了个退路似的。”
一直以来,尽管顾云开从来没有把顾见月当做自己的累赘过,可是听到她即将结婚时的消息,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因为他心里始终觉得,他跟顾见月并不是一家人,他至始至终只是占用了“顾云开”的身体去照顾顾见月,现在能找到顾见月真心想要的人照顾她,跟她一起生活,让她高兴快乐,无异于自己的责任可以放下了。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顾云开却忽然觉得,自重生以来的任何一个时刻,没有哪个瞬间的顾见月比起这个时候的她自己,更需要照顾。
正是因为她要去向另一个家庭,去向另一个毫无血缘的人的归处……
烟烧得已经有些要烫手了,顾云开松开了手指,看着烟蒂掉下去,忽闪忽闪的火星在烟草里涌动着,他将那点星星之火碾灭了,左思右想了会儿,不知道怎么回顾见月的话。他实在是太不适应这样的场合了,就好像是真正的亲兄妹即将分别一样,他守护了十几年的小姑娘,要从他的身后离开,投向另一个人的怀抱。
而顾云开却在担心郝英未来会不会改变。
也许是尘封已久的“顾云开”本人的情感,对于妹妹温柔的关切跟过度的保护欲,在胸腔里颤颤巍巍的动摇着,连带着使得顾云开都不坚定了起来,而随之伴随而来的,是眷恋不舍跟近乎惆怅的欣慰。
“哥呢?”顾见月忽然给他满了一杯酒,目光投向了正在钢琴后头乱翘的那堆小卷毛,她蹭掉了眼角的那点湿润,今夜的顾云开像是格外的多愁善感,其实脑海里对父母的印象已经多多少少有些模糊了,顾见月看着兄长眼角眉梢藏匿着的温情与柔软,恍惚间已经不知道自己多久没见过这样的顾云开了。
从那次解约跌落到谷底之后,顾云开就一直咬着牙慢慢往上爬,顾见月那时跟他分开的太久了,也实在是太陌生了,她近乎畏惧的跟兄长说话,满怀歉意的,带着满腹的愧疚看着他越发理智成熟,有时候冷静的几乎不像是顾见月熟悉的那个哥哥。
可那种感情又再回来了,好像两个人又回到了年少的时候。
“什么?”顾云开不太明白的问道。
“跟远哥。”顾见月轻轻的说道,“我跟阿英还没有打算要孩子,可是不会太久的,一年,两年,总归是有个头的。我看得出来,你说不打算在娱乐圈里继续待着,这些天来除了必要的活动,你能推就推,以前是为了好好的生活下去,现在大概也觉得厌倦了吧,被追着骂,被追着黑,我想也是,按照你的脾气,本来早就该发飙了。”
顾云开稍稍吃了一惊,他的确有退圈的意思,可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却没想到被顾见月看了出来,其实最早的时候进入娱乐圈,本来也就是顾见月的意愿,又或者是顾见月以为那是顾云开本身的意愿。后来他给自己找那些目的,让自己去体验演戏的乐趣,无非也是为了在这份工作里更轻松一些。
生活本来就艰难,假如对自己不曾考虑做的事情还百般抗拒,日子难免过于痛苦了。
“你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什么事都自作主张,自己扛起来,也不跟任何人商量,好像这样是为了谁好一样。”顾见月轻轻的笑,她稍稍把脸转了过去,一心一意的看向了简远,轻声道,“他对你很好很好,不然我怎么能放心。像哥哥你这样的傻子,从来只想得到别人,想不到自己,没了我时时刻刻的盯着你,我……”
她想了想,其实觉得倒也没有,哥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那么傻了,除了在遇上自己的事以外,他向来都是很精明的。
兄妹俩喝掉了半箱的酒,顾见月去化妆的时候,脸上红扑扑的连胭脂都不用涂,顾云开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化妆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当了大半夜背景音乐的简远,犹犹豫豫了片刻,愣是问了句:两位也要化妆吗?
顾云开就跟简远笑着出去了,这会儿天还很暗,简远也不怕脏,坐在外头的门槛上堵住了路,他捧着脸抬头看向了顾云开,忽然道:“如果你要哭的话,我的肩膀可以借给你。”
“为什么——”顾云开下意识转过头来,简远正抱着膝盖仰头瞧他,那模样像是在看什么天上的月光,又像是在看树梢上抖过的一阵风,只能感觉到真真切切的存在着,却掌控不住一样的仰慕与迷恋。他顿了顿,声音无意识的柔软了下来,微微笑道:“今天是高兴的日子。”
简远歪过头想了想,忽然说道:“其实见月很可爱,我不介意家里再多她一个,就算养一辈子也没有关系,她吃得又不多,也很好养活,又好讲话。”他仔仔细细的清点着,仿佛在数什么宠物的优点,竭尽所能的想跟顾云开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