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这个电话。
☆、是身留?是心留?
当初家里那么抛头颅洒热血地一闹。才回去没一个月,陈丹打电话来说合。樊云还是依言保持了从前给易近山电话的频率。有错要认,挨打要站好,面子樊云一定会给。
只是同易非断了联系。
再放假回来,易非已经进了公司。往事统统不再提,只剩下客气。
樊云大口灌酒,把那一股气闷吞下去。
易非抱起腿,额头抵着膝盖,脸埋在肘窝里。弓起的脊背,不能承受一样微微颤抖。
樊云知道她在哭,一时束手无策,只剩下心疼。
易非越想越难过。但最奇怪的是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她在心里告诫过自己一遍又一遍,在心里恶声恶气骂樊云一遍又一遍,怎么都想不到声音从嘴里出来的时候,这么多年的情绪一起涌上来,自己把自己说哭。
一阵风吹过去,樊云感到凉。挪到易非身后,跪在草地上,贴着易非的背,小心地抱住她。
樊云的怀抱并不温暖,她的手像往常一样是冰的。但挡住风,就不会觉得冷。
易非早已止了泪,樊云头轻轻垫在易非肩膀上,规规矩矩抱着。易非抬起头,樊云便松开来。
易非说,“没事了。都过去了。”
樊云像是笑又像是无奈地勾了勾嘴角。
易非看看樊云的酒已经见底,拿起可乐喝了一口,冲樊云举罐。各自喝干了。
“走吧。”
樊云答应着,站起来,身体晃了晃。才发觉自己喝得太急。支着膝盖停了一刻,再把易非拉起来。
易非勾住樊云,“行不行?一会儿保安前面,别给我丢脸啊。”
樊云低眉顺目地忍笑。
大哥出来送她们,招手道,“你们姐妹感情真好。”
樊云的笑容不免淡下去。
上了车子,樊云明显有些晕,耍赖一样靠着易非。
车子已经在往回开,两人都异常沉默。
樊云忽然鼓起勇气道,“太晚了,被妈看到我这样不太好。我不想回去。”
易非不吭声。
樊云硬着头皮继续,“去酒店好不好?”
酒店门口,小潘问门童有没有房间。答曰高级套房双床没有了,只有大床。
樊云偷瞥易非,易非表现得很冷静。
“怎么年初六双床还能满了。”樊云咕哝道。
“那走?”易非问。
“不!不用。”樊云顿时来了精神,又感觉不能太过,萎顿下来。
进房间,地毯毛厚,踏上去软绵绵的。樊云腿更软,易非把她放在沙发上,自己转身坐在床边。
房间里一丝声音都没有,静夜里,樊云的心跳和呼吸声越来越重。
易非站起身,樊云猛地弹起来。易非愣了一刻,转到落地窗边,窗外是一片街区,暖黄色的路灯亮着。
“你的那个,叫什么,妯娌?看起来不是个好相处的。”
易非自嘲地笑。嫁人对她来说当然不是快乐的选择。“我知道你今天很委屈,对你来说应付这样的关系已经很复杂。”
“易非……”
“这是你自己逃避多年种下的结果。”
樊云像胸口被重击一拳。
窗前射灯橘黄色的暗淡光线映出易非一圈朦胧的发亮的轮廓,仿如神龛里的偶像。她是如此孤立无援地面对这城市的灯火和暗影,没有什么真正的依靠。
“他不适合你。易非。不管为了什么,不要和他结婚。”樊云踉跄着,靠近易非。
易非与她对视着。樊云似拼死一搏。
良久,易非叹息,“你醉了。”
樊云看着易非,“我说的话不清楚么?”
易非摇头,“这些话,我们不在你醉的时候说。现在只不过是情绪被酒精放大了,等你清醒了,理智了,想清楚要付出什么代价。到那时候发现情绪算什么,什么都可以忍受……”
“我反而喜欢现在,我麻木得足够了。”樊云眼里现出哀绝的神色,“前面在酒吧。我在想,有没有什么药卖。真的很想看看,我的幻觉是什么,我到底想什么。”
易非冷笑,“连自己要什么都不知道?走了这么久回来,你自己想不清楚?如果毒品有这个效果,我看你恐怕一分一秒都离不开。”
樊云攥紧拳,抵在玻璃上,身体微微颤动。
她是在逼她。如果不是这一扇窗,易非感到她随时要坠落下去,自点点光亮中坠入彻底的黑暗。而她的身体好像早已被夜色浸透,她的气息都似要湮灭。
易非感到一阵寒冷生出,退后几步,坐在窗前扶手椅里。
樊云叹息,“我去洗澡。”
一墙之隔,瓷砖替代了毛毯,窗前是硕大的圆形浴缸。正对门洗手台和铺到房顶的整面墙的镜子。向右转,玻璃淋浴房里是盘子一样的大花洒。
樊云眼见着自己像游魂一样从镜子前飘过去。一颗颗解开衬衣扣,退下裤子和内衣。
玻璃门严丝合缝地关闭。狭窄空间里,射灯的一束微光从天而降。樊云抱着自己的手臂,胸口越来越剧烈地起伏,攥紧的手止不住颤抖。没有办法吐气,张开嘴,失语一样,沉重的呼吸堵塞在嗓子里。
略微烧灼的水兜头浇下来。樊云感觉着身体一点点回暖,皮肤也稍稍透出血色。
手肘抵着瓷砖支持着,樊云用另一只手掩住口。
漫天的茫茫水光。身体是沉的,又轻软无力,要溶化进水里。
没有什么能说的,怎么说,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