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里子的父亲再婚,建立起新家庭后,麻里子就再也不称父亲为”爸爸”,而是称他为”那个人”……以尖锐的、称呼外人般的冷淡声音。
母亲去世以前,她们是一对感情很好的父女。父亲因为工作,经常出差,不在日本的时候占了多数,但是他溺爱麻里子,麻里子也总是不怕羞地宣言她理想中的男人就是爸爸。然而现在却——
“她一定是还没有整理好心情”……就像里美说的吗?听到麻里子父亲再婚消息,恭介也吓了一大跳。因为他是在麻里子母亲四十九天的法事刚结束没多久事听见这见事的,仿佛迫不及待丧礼百日结束,女方立刻入籍,举行了只有亲人参加的简素婚礼,但麻里子和恭介都没有参加。——从那之后,麻里子便称呼父亲为”那个人”了。
母亲之死。父亲再婚。新的家人。即使头脑明白,感情也无法接受。——或许就是这种心情。……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恭介停在楼梯转角处,点燃香烟。反正也没有其它人,就算在这里抽根烟,顶多只会被经过的夜班护士责骂几句而已吧!
——两边都一样是朔夜。
像小孩子一样,把购物篮弄翻的(朔夜),在同一家超市,温和地推着推车,和恭介并肩一起购物的朔夜。
因为火灾,朔夜第一次住到恭介家的夜晚。恭介乐不可支,和朔夜一起买东西时,就像踏步在云端一样。得知家人不在,屋檐下只有两个人独处的时候,露出伤脑筋似的生气表情的他。
明明同样都是他。在同一个地方,同样并肩买东西……然而却有着完全不同的反应,完全不同的举止。
我明白。头脑明白得很。就算他的言行举止再怎么像不同的另一个人,(朔夜)也是朔夜的一部分,是同样的一个人。
恭介深深把烟吸进肺里,低下头来,再缓缓吐出。单手用力抓住栏杆。
别想了。就算拿他们两个来比较,让自己的血压升高,也只是徒然。比起这些,现在非想不可的事还有许多。不借助那个心理医师和朔夜的父亲之力,要怎样才能把(朔夜)赶走,找回沉睡不醒的朔夜?他现在连半点头绪都没有。
恭介再次跨步走下楼梯,此时裤袋里的手机响了。他好象不小心忘了关掉电源。
“恭介……?”
是公共电话打来的。妙子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被拒绝接通,所以用公共电话重打了吧。
听到那略微颤抖、窥探对方脸色般的献媚声音,恭介瞬间为了没关掉手机电源的事后悔个半死。他忍不住同
时叹息和咋舌。
“这个号码现在无人使用,请确定号码后再拨。”
“等一下!”妙子在电话另一头恳求似的叫道。
“不要这么冷淡……求求你……”
“我现在在医院。有事的话三秒以内说完。一、二……”
“我想见你!”
“我要挂了。
“恭介……”
声音哽咽起来。
“求求你……只要一下子就好了。我现在除了恭介以外,已经……”
“我为什么会在医院,你扪心自问看看吧!竟然还敢恬不知耻的打电话来.”
“我真的觉得很过意不去,真的!我会尽所能补偿她的!”
“问题不在这里。”
就要走到二楼梯转角处时,正好到了熄灯时间,中庭的照明也关掉了。玻璃另一头的灯光消失,让人觉得四周突然变得一片昏暗。透天的大厅照明也早已熄灭,一片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