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想和他爸多说些话的,他们以前相处的时间总是太少。
可他木木然的又不知要从何说起,连眼泪都不太流的出来。
工作人员进来敲了敲门,告诉他差不多了,要移去遗体告别的前厅了,他才站起来,有些拘谨的,尝试着握了握他爸的手。
“爸爸,您放心的睡吧,我都会处理好的。”
莫晓原打算的遗体告别不过就是走个形式,他爸这辈子,曾经风光,朋友无数,可是后来自甘堕落,潦倒的不像样子,大概也不会有谁要来送他最后一程。
不曾想他到前厅时,居然看到聚了不少人。
“你就是莫勋成的儿子?”其中一个问。
莫晓微微颔首。
那些人注视着他,你一言我一语的嘈杂了几句,莫晓听着了,大致意思都是在说怎么看着像个高中生,那么小,他爹不是骗人的吧?还得起吗?现在他老子死了,他会不会耍赖啊?
莫晓联想到他爸手机里那些没有姓名的要债信息,心里也有了数,他爸除了那封没有写完没有发出的信息以外,果然还留了‘帮他最后一次’的礼物给自己呀。
“你家里有其他大人吗?你妈呢?”
为什么最近好像全世界都忽然关心起这个问题。
没有。
他谁也没有,只有自己,不可以吗?
他自己也能处理好所有事情,他不需要家里其他大人,他就是家里的大人,不可以吗?
“我……”
“晓晓!!”
莫晓握紧了拳头预备说的那句‘我家没有别人了,我自己来解决’的话被蓦然截断了,他的眼光不可置信的越过了这些人,停在了那张满头大汗,憔悴着急,胡子拉碴的脸上。
为什么他会来?
“我是他哥,你们有什么事情和我说吧。”
邢北看着他的晓晓,站在面色不善的人群里,不卑不亢挺直着脊背,嘴角抿的紧紧的,眼角眉梢里的警惕和倔强几乎就要盛不住。
他更瘦了,单薄的像是自己轻易就能将他的肩膀握碎一般。
直到这一刻,看到眼前的莫晓,慌乱了几天的心这才归了位,失而复得的庆幸涌上来,邢北终于认了,他所有的懦弱和害怕,担忧和阴影,在想要照顾莫晓,喜欢莫晓的真心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用了二十几年,一路兼程,披星戴月,翻过高山,渡过大河,历经磨难,只为走到这里。
走到他的小孩儿身边。
邢北陪着莫晓当了一回孝子。
莫晓捧着他爸的骨灰盒从火化处出来时,是他在一旁撑着黑伞,捧着莫勋成的遗像。那遗像应该是他很多年前的照片了,眉眼间与莫晓有六七分相似。
他提出自己来捧遗像时莫晓还有些别扭,邢北勾着嘴角按了按他的脑袋,没事儿,我不忌讳这个,再说了,我不你哥吗。
邢北这倒真不是诓莫晓,他的确不忌讳这个。
何况他捧着那遗像时,心里记挂着的是,这就算跟莫晓他爸打过招呼了。
你们当爹妈的,走的走,死的死,不是都不管这小孩儿吗?
行啊,以后这小孩儿他就要牵走了,归他管了,是他的了。
莫晓想起他刚刚在前厅里冲那些要债的人吼的那一嗓子,后来又和自己一起,把他们拿出来的欠条上的金额和还款日期记下来的样子,再多要阻拦的话也先咽了下去。
这算不是算,他家的大人来了呢?
26. 谈恋爱了,剪个头发重新做人
回到莫晓家楼下时天已经黑了。
莫晓停在单元门口,跟地上的小石子过不去似的,踢踢这个,踹踹那个。
邢北猜他是不想上去,也不催他,由着他在那玩儿了起码十分钟,才终于垂着脑袋开了口。
“你,怎么过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邢北从兜里掏出烟来,这会儿风挺大,他咬着烟,用手挡着才勉强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光挑着他想回答的说:“我怎么不能过来了?不是你跟人家说的你哥也在吗……撒谎不眨眼。”
莫晓沉默了一会儿才举着胳膊给他看:“没撒谎……我穿着你衣服来的啊……”
我穿着你的衣服来的=你也在这儿陪着我呢。
邢北觉着自己这颗心都快要被眼前这个倔小孩儿给揉碎了。
他如今拿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就是真被他揉碎了,恐怕他也一句不愿意都不会有,只恨不能把这碎了的放锅里给他煮了喝。
“下次直接叫正主儿。省的你这头捞着件衣服当哥哥,我那头忙着把整个城翻过来找弟弟。”
莫晓听他这么说便偏过头去,透过那些烟圈,好生的瞧着他。
头发乱的跟鸟窝似的,明显不是刚洗过。胡子也很久没刮,下巴上青青的一片儿快连到脖子上了。眼睛里全是血丝,眼皮下面深色的印子,都是没有好好睡觉的罪证……啊,额头上还长了一颗不小的痘。
刚才地方不对,莫晓都来不及看的这么细致,邢北这一天洗两个澡的人,平日里多注意打扮啊,偶像包袱重的要命,居然顶着这样一副尊容跑来找他……
“你有点担心?”
邢北无可奈何的看着让他心慌意乱了好几天的小孩儿,吸尽最后一口烟苦笑道:“有点?我要真的只是有点担心就好了。”
邢北扯着他衣服帽子上的抽绳,把他拉近自己。
莫晓有点不乐意的要去拍他的手,被他中途拦截握住了手腕。
“别动,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