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进看着脸色忙不迭陪着讲话:“曹亚荣和程一民爷叔在美国都很想你的。”
“哟,小程侬也认得啊?”
方老讲:“都是认识人。囡囡讲伊帮小程一家门熟,老早帮过伊大忙。”
“个么都是自家人。”大伯爽朗地笑了两声,随口问朱进,“小程他们还好伐?”
朱进那装腔作势的本事又上来了,讲:“我和诺诺以前走得近,他去美国以后联系少了。”
“喔唷,小诺诺。你没他美国号码吗?”
“留了,没打通。”
“喔唷,搞来。”大伯今天似乎心情格外好,他带起老花眼镜,摸出手机开始慢慢摸索,蹙眉一个个寻找着通讯录里的联系人。我能感受到朱进的心跳随着他指尖的移动而狂跳不已,那苍老发皱的手指划过的是他千方百计布下的网,一切的阿谀奉承、逢场作戏、站队争斗都是为了今天这一通越洋电话。拨通的那瞬间,我紧张得大脑一片空白。
“喂?”那里传来一声低沉的中年声音。
“哎!小程!”大伯大声地对着手机打招呼。
“方伯,侬好呀。”
“侬好侬好,近腔好伐啦?”
“好额。”
朱进双眼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这简短的开场对他而言无疑像一整个寒冬一样漫长,电话里传来的程一民的每个音节都折磨着他,汹涌的回忆都顺着那句“喂”开闸,泄洪狂奔。我甚至能看到朱进眼角泛出的水光,以及他不停发抖的嘴唇。
“哎,拿小儿子呢?去哪里了?”
“诺诺啊?等些……”程一民似乎是朝着身后喊了程祝诺的名字,等了几秒。这几秒钟,朱进的身体也跟着颤栗起来,他双手十指紧握来缓解这生理上的惊颤,以至于那苍白的骨节甚至变成了浅浅的黛青色。
“小赤佬不在。有啥事体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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