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坐一卧,默然无语,静谧安宁的熟悉氛围悄然环绕,科林随意地把手肘搭在曲起的膝盖上,感觉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放松无比,冬兵习惯性紧抿的嘴唇不知不觉中放松很多。
“我想起了一些在布鲁克林区生活的事情,那时穷的连牛奶都快喝不起了,顿顿粗硬的黑面包和寡淡的土豆泥,但我能感觉到那时的自己很快乐。”冬兵微微沙哑的声音在湖泊边响起。
科林随手抓起脚边圆润的小石子盘弄着,懒洋洋地点评:“有希望和满足感的时候就会快乐,我十一二岁前不知道自己情况的时候也这样,那是感觉天都格外蓝。”
听了科林的自我嘲解,冬兵嘴角微微翘了下,想象着少年时期朝气勃勃、天真无忧的科林,莫名觉得他有点可爱和错过的惋惜。
放松过后,冬兵的眉头又慢慢聚拢,“我也想起了一些参军作战的片段,和火车上坠崖的过往,都有美国队长出现,记忆里的我叫他史蒂夫。”冬兵凝神冷面,怀着自己也不知道的复杂心情,一字一顿地缓缓突出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名字。
科林转头看着冬兵脸上迷茫失神的表情,心中半是欣慰半是涩然,他能听出冬兵字里行间对失去过往朋友的重视和向往。
那是冬兵铸就现在坚定性格的不可忽略的过往,无法抹去,科林只能默默倾听,遗憾于自己的缺席。
“可是……”冬兵的声调越发低沉,“我感受不到那些感情,就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纱布,看得见,却触摸不到,我知道记忆里的自己在高兴、悲伤、恐惧,但也仅仅止于知道。”
那不是我的人生,那是一个叫巴恩斯的士兵的放影,冬兵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和否定之中,他快被这迷茫杂乱的沉重过去压的喘不过气。
可习惯沉默的冬兵只能默默承受一切重压,直到今天,在这宁和静谧的旷野之间,终于忍不住慢慢吐露。
沉浸在迷茫中的冬兵被右臂上稳定而柔和的碰触惊醒,他看着移到自己身旁,伸手轻轻拍打自己肩膀以示安慰的男人,对方的脸上一片却平静,没有同情,也没有可怜。
科林有力地盯着冬兵略显茫然失焦的眼神,坚定而沉稳肯定道:“过去只是构成现在的你的一部分,无论你接受与否,他都会静静地待在那,影响着你,你只需要慢慢地看着他,了解然后接受他。”
“如果……”科林耸了耸肩,松开抓着冬兵肩膀的手,往后一躺,放缓语气,“你实在接受不了,那就先把他放在背后存一存,慢慢的你就会发现,这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刚刚还一副严肃哲学家样子的科林忽然话调一改,变得痞赖随意。
指着自己的鼻子,以身示例,“比如像我一样,放一放,你会发现再拾起来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冬兵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