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贵妃的人已站到展昭身后,刚要伸手,被展昭双臂一震掸开。
庞贵妃一惊。
若是展昭不肯,恐怕在场的人没人能动得了他。转而见他抿紧的唇线松了松,低下头对宗实温柔的笑,“太子,回宫里等我,监刑并不好玩,不要去,听话……”
宗实鼓得腮帮胀红,满心想要跟着,可展昭要他不要去,回宫里等他,他就答应他回宫里等他。
庞贵妃静静的看着,不可思议的品读着展昭的和颜悦色,大刑当前,五十板子下来再坚强的人也得卧床一个月,他为什么全然视作无物还有耐心在这里哄孩子?他面对宗实时的笑,宠溺,真实,温润,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她竟然耐住性子在等,等他对宗实叮嘱完最后一句话。
庞贵妃觉得自己一定是中邪了,片刻的感叹并不能阻断包拯斩了她哥哥的恨,“展昭,难道还要本宫请你?!”
展昭抬起头,决然走出去,从庞贵妃身侧经过,她感觉到他看亦未看她一眼。
静静的站着,直至仇恨与愤怒双重并发,庞贵妃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出去。
她就是这样,越是被忽略,她越是要表现的优雅。她是皇帝最体恤呵护的的宠妃,是居于人上呼风唤雨的地位,是天下男人见而忘返的美人……展昭凭什么?凭什么可以对她视若无睹。
振起震落的行刑节奏扯回她的思虑,“用力!你们没吃饭吗!给我用力的打!!!”她将礼仪抛却脑后。
展昭一言不发,只俯身在地,指握信念,闷不吭声的承受着一下重似一下,一下更似一下拆筋去骨的疼,臀杖三十,没几下他便感觉到裤子被血凝住,黏黏湿湿,每一杖实实震落下来似乎都将衣料砸进肉里再迅速扯离,展昭闷住一口丹田之气护住心脉,便漠然咬紧牙关,跟着杖的节奏默数,十三,十四,十五,……,十七……
额角的泪打湿手背,展昭无力的闭上眼睛。
第一下脊杖闷在后背上时展昭痛的清醒,差点就失声。敏感而又剧烈的疼痛从腰际迅速窜至全身,甚至疼的失去握拳的力气。
牙关咬的再紧却依然是血肉之躯。
五十下刑毕,太子早有令命人侯着,执意将人抬去东宫。打也打了,气也出了大半,庞贵妃再要揪住不放就显得小题大做。皇上那边宗实去哀求,无奈护卫与贵妃之间务必要有割舍,况且展昭与太子的亲昵之举众多双眼睛看着,赵祯即使想帮也总不能贸然干预。
人,昏死着被抬了回来。
赵祯早已命御医过去东宫,为展昭诊治开方。折腾到大半夜,把一身血衣浸水换下,擦洗伤口,上药……
曹皇后劝了几次,宗实依然固执的守到最后,自始至终没落一滴眼泪,他怕落了泪表现出脆弱会有人为自己设想而强行把他带走,而不亲眼看着展昭醒过来,他根本无法安心吃饭和入睡。
展昭伤的部位宫女不便照顾,便有贴身侍卫代劳。宗实在旁边心有余悸的仔细看着,在换第一遍药之后,便将换药的差事承下来,并下令,谁敢说出去一句就让他变成展昭现在这个样子。
侍卫们自是言听计从,不敢乱嚼舌根。
第二天夜里,展昭发高烧,小宗实就衣不解带的陪了一夜,不断的去感受展昭额上的体温和换新的冷毛巾,众人看着心疼劝说无益,不敢张扬之余又庆幸自己跟了位情深意重的主子。
天亮,御医来复诊,新开了些药。御医说他长期心结梗塞惊梦遗汗,只是凭借身体底子好一直撑着,这次重伤,他的身体受创之余也算是变相得到了休息。
宗实默默听着,默默看着床上被冷汗和噩梦浸透的人,默默心疼。
展昭昏迷的时候总是含含混混的喊着一个名字,宗实听不真切,可每次听展昭念起,他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外流,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生病了,明明学的很坚强了,为什么展昭口里那个尚且听不真切的名字会让他如此软弱。
隔天下午展昭才醒转过来。睫毛动了动,睁开眼,正对上宗实伏在床边的小脸,紧闭着眼睛,匀称的呼吸,是累极了。展昭心底一股热流向上撞,想伸手替他扯扯滑至腰际的披风,一伸手,疼的失声。
小宗实警觉的睁开眼,看展昭醒了,失了光泽的小脸儿上溢出欣喜的神采,“展昭你醒了?还疼不疼?渴不渴?要不要吃些东西?”一连串的发问,没等展昭做答已经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去。
展昭愣了愣,干裂脱色的唇扯了抹笑,“太子,展昭害你担心了。”
一句话,宗实的眼圈刷的一下涨满了泪。
正巧一位适从端水近前,“展大人,你可不知道,你这一病不醒三天太子就衣不解带的陪了三天,还命咱们不准张扬,咱们做奴才的,心疼啊。”
“谁要你多嘴!”委屈一提,泪开了闸。
展昭定定的看他苍白疲倦的脸,艰难的伸手,要去为他擦拭眼泪,却被他胡乱抹去并用两只小手紧紧抱住展昭的手,小脸深深的抵在展昭的手背上,贪婪的感受着熟悉安心的气息体温,哽咽道:“展昭,你知道么,你吓到我了,你真的吓到我了。”
他嘤嘤的哭,展昭却陷入更深的无奈和伤感。
曾几何时,白玉堂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