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护卫连伍道,“三爷正是病了。”
说着,又对那丫鬟道,“流云姐姐,您是伺候三爷的人,您带着咱们大当家过去吧,他是三爷最亲的人啦,三爷看到,定然高兴。”连伍说着,就对徐铁虎笑,被徐铁虎拍了一巴掌。
流云实则只有十六七岁,正是最好的年华,乃是照顾杨钦治的四大丫鬟之一。
他看连伍对徐铁虎就这般尊敬,便知道徐铁虎果真是杨钦治的最亲的人,其实她们这些丫鬟也不知杨钦治的来历,她们是后来杨钦治自己买的原官宦人家因获罪被变卖的丫鬟,知道如何照顾人,又已经被吓成了惊弓之鸟,被杨钦治买回一整治就是妥妥帖帖的。
徐铁虎就是个粗糙汉子,只知治军不知治家,杨钦治从小在王府内宅长大,对治家的这一套完全是耳濡目染,心思深沉灵活,他自然是随随便便用点手段,就能把这么一个小府邸整治妥当,然后生活如意的。
流云礼仪周到地对徐铁虎问了好,然后带着他进了内院去,徐铁虎只关心杨钦治身体,流云便道,“三爷自从入冬身体就不大好,下过雪之后,状况就更是惨淡了,总是咳嗽,有时候又喘不上气来,每日里都喝药,但是并不见大好。方才他又咳嗽厉害,便喝了药,那药能够安神,他刚才就睡下了。此时正在卧室床上呢。”
流云带着徐铁虎过去,另外几个丫鬟看到高大健壮的徐铁虎,都吓了一跳,经过流云解释,她们还是不大愿意放徐铁虎进内室,徐铁虎也不理睬她们,自己闯了进去,绕过屏风,便看到那张大床上,杨钦治睡在被褥里,黑发被束起来在枕边,脸因为埋在被褥里,看起来很小且苍白。
徐铁虎是个最心硬的人了,只在这时候心软成了水,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人走到床边去在床脚榻上半跪了下来,盯着杨钦治看,要伸手碰一碰他的脸,又收了回来,杨钦治身体难受,是睡不安稳的,一会儿之后,大约是感受到了人的存在感十分强烈的视线,他便睁开了眼睛来,弱弱地朝床边看过来,没想到就看到了徐铁虎,他愣了一下才低声道,“铁虎?”
徐铁虎赶紧回道,“三儿,是我。”
杨钦治微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你看你这样子,简直像头熊,你也去收拾一番再来我跟前吧。”
徐铁虎大笑了一声,“我骑快马来的,下马就跑你跟前来了,你还嫌弃我呀。”
杨钦治要坐起身来,他赶紧将他按了下去,道,“我知道你冬日里日子难熬,你别起了,我就去洗个澡收拾一番再过来,你这些丫鬟可厉害了,唧唧喳喳地在我面前说话,吵得很。”
在屏风旁边还站着两个丫鬟流水流风,杨钦治看了她们一眼,她们就赶紧过来了,杨钦治虚弱地说道,“你们带徐大爷去安顿一番,他要什么你们都准备什么,把他当成主子就好了。”
流fēng_liú水赶紧应了。
徐铁虎知道杨钦治一向是爱干净的,最厌恶自己身上有血腥味或者汗味尘土等等,于是就下去收拾去了。
杨钦治也不睡觉了,被另一丫鬟流香伺候着在床头坐好,又让了流云来回话,然后叫了管事妈妈秋蝉来说话,把徐铁虎带来的人都先安顿下了,又让去置办接风宴,如此等等,杨钦治淡淡地吩咐着,因为没有对着付扬时候的气恼激动,倒是没有再咳嗽喘气得要断气了。
而付扬本来是要离开的,因徐铁虎这么一耽搁,他便没有走了,在外院和徐铁虎带来的几个亲随说了几句话,他一时便留了下来。
徐铁虎做事十分地快,杨钦治觉得自己才刚把事情吩咐好,徐铁虎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湿着头发坐到了他的床边,丫鬟伺候着为他擦头发,他就伸出大手抓住了杨钦治的手,他的手又粗又大厚茧一层,但是十分温暖,杨钦治的手在他手里就小了一圈,白白软软的,到冬天里总是发凉。
徐铁虎也也不顾及屋里的丫鬟,就抓着他的手说道,“我就知道你身体会不好,不过看这样子,倒是比以前在南方时候稍稍好些,你以前可是总睡,难得有愿意坐起来的时候。”
杨钦治看那丫鬟把徐铁虎一头硬发擦得已经半干了,知道他身体强健,冬日里在雪水里洗澡也不见有问题的,便轻轻挥手让那丫鬟出去了,这才和徐铁虎说道,“我上京来后,身体的确比在南方那湿冷地方稍稍好些。只是,你为何这么晚才上京来,你还没有去见过皇上吧。”
徐铁虎便道,“季衡走后,东南几位朝廷大员虽然面和,私底下可不那么和睦,我谨记你的话,凡事同平卫商议,要担责之事,都先知会季朝宗。并入朝廷的力量,大约有六成,其他的,就先散开,等看之后情势。这次来晚,倒不是什么坏事,乃是倭国那边又有人想趁着入冬前上岸劫掠,我同姜时泽率兵将其在外海给全灭了。我进京来,这也算是给皇上的见面礼,你说呢。”
他边说边轻轻抚着杨钦治的手,杨钦治的手软滑得让他心软,说话声音都低了几分软了几分。
杨钦治歪在那里,淡淡道,“我就知道季衡走后,东南情势会有些许变化,不过那几个人也都是可用的,当不会出大事,只是争功之事罢了。你做得很不错,先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就去蘅兰行宫拜见皇上便是了。”
徐铁虎趁势就坐到了床沿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