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可抱怨的。
郭暖律道:“我倒觉得这诨号很适合你。”
谈孤鸣挑眉道:“哦?”
他仿佛对郭暖律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了兴趣,连语调都有些微微上扬。
郭暖律道:“因为你只会让人听到左手的声响,不会叫人听出右手的声响。”
谈孤鸣哑然失笑道:“所以?”
郭暖律唇角一扬,笑中竟含着三分兴奋,还有四分不可一世。
“所以我现在希望你两只手都响起来,而且要响得越动听越好。”
似乎是因为遇到了难得一见的高手,郭暖律连盯着谈孤鸣的眼神都一变再变,初始兴奋,中时谨慎,后时忘我,像一只孤狼窥伺到了猎物,然后伏在一人多高的麦浪草群中,随时随地都能骤然爆起,将尖牙贴附到对方脖颈上的脉管中。
然后过了一会儿,等一片落叶打着转从树上落下来的时候,郭暖律的第四剑也已出手。
他像一枚炮弹般从原地弹起,人已化作了一道锐风,风已化作了剑鞘,这凌空一刺像是蓄势已久,仿佛干旱已久的大地被砸下一道惊雷,砸得山摇地动之后,便是一阵瓢泼大雨,雨珠子密密一落,将这苍茫大地的每个角落都冲洗一遍。
因而他这曲水之剑,已借了这激流暴雨之势,聚了这雷电轰鸣之厉,剑风经过陆羡之的时候,竟发出一道强烈的劲气,吹得他两颊一凹,鼻峰处沁凉一片,无端端地生出一种强烈的后退之欲。
陆羡之这才发觉,郭暖律难得遇上谈孤鸣这样的高手,早已忘了劝架的初衷,竟动了十分的真格。
他若再不出手,等这夺魂掠魄的一剑送到,这两人中必有一人非死即重伤!
谈孤鸣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剑之厉,面上双眉一震,如临大敌般看向郭暖律。
然而他面上严肃,身上却不动、不避、不闪,只挺腰直背立于原地,一副岁月静好的闲适模样。
陆羡之忍不住急了。
这人莫非也和叶深浅一样喜欢故作潇洒,难道他以为郭暖律这一剑可以接得下来?
他究竟是傲慢到了极点,还是真有什么通天的本事?
谈孤鸣倒没显出什么通天的本事来,他不过是轻轻的、慢慢的抬了抬右手。
他抬手的时候,右手的袖子已蓄满了山风,竟发出一种尖厉而骇人的啸声。
啸声一起,那剑鞘便被袖风一推,如弯弓一射般从手中弹出。
只听“夺”的一响,郭暖律那气势逼人的一剑,居然就这么入了他推出来的剑鞘,而且仿佛是被一种诡异的引力吸进去的,而不是平平正正地刺进去的。
陆羡之听得一愣,郭暖律则更是身上一颤。
不是恐惧的颤抖,而是兴奋的颤抖。
好一个“孤掌可鸣”谈孤鸣,果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谈孤鸣沉臂一崩,将剑鞘一折,当即就要逼着郭暖律吃痛脱剑。
他仿佛已有十分自信把那曲水剑夺来,因此连眉头都闲适无比地挑了一挑。
然而郭暖律却咬定牙关不脱手,反将曲水剑身往后一收、再向外一卷!
陆羡之好像在这时才忽然想起一点,曲水剑之所以得名曲水,就是因为它柔软得能叫你想到曲溪蜿蜒,静花流水的姿态。
剑身一卷,便如一贵妇人临岸而行,那肩、那背、那腰,能弯成一条白娘娘,拧成一展金丝帕,说不出的灵动舒展,道不尽的曼妙动人。
而这一阵剑卷剑舒之后,曲水剑非但没有被谈孤鸣夺去,连那剑鞘也被郭暖律卷了回来。
陆羡之听得出了神,刚想喝一声彩,却听到了谈孤鸣身上的一阵轻响。
郭暖律夺剑鞘之时,谈孤鸣的左手也没有闲着,一掌平平推出,掌声一毕,风声一退,郭暖律的左肩之上便已着了一记。这一记看似寻常,却逼得他连退三步才堪堪站定,再度站稳时,那左臂竟还有些微微颤抖。
然而郭暖律眼中光芒未减,反而越来越盛。
他这人仿佛是越折越厉,越挫越强的一杆枪。
谈孤鸣收掌一叹,他左掌那道伤口本是极其细密,如今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撕裂过一般,血色越蔓越深。
原来他拍的是郭暖律的左肩,却也被对方的肩骨狠狠撞了一下。
这么多年了,他就没见过这样硬来、乱来,不顾性命、不顾后果的少年。
这哪里是年纪轻轻的剑客,这简直是一头倔强无比的黑牛。
于是他只能叹了一口气道:“是我不如你。”
郭暖律却冷冷道:“胡说八道。”
谈孤鸣笑道:“你管我这叫胡说八道?”
郭暖律冷冷道:“你既未输于我,何来不如二字?”
对方不但没有输,甚至还可以说是隐隐占据上风。
谈孤鸣却道:“你不过才二十二岁,我如今却已三十有五。比你多长了十三个年头,却不能一举将你逼退,所以我才说,论起天资与潜力,我当是不如你的。”
他看上去白白净净,生得十分年轻,一丁点都看不出是个上了三十的男人。
郭暖律听了这话,却双眉一扬道:“你又在放屁。”
他说起粗话来,只叫人莫名地想笑。
谈孤鸣道:“这怎么是放屁?”
郭暖律冷冷道:“你不能把我逼退,一是因为你心有旁骛,二是因为你不肯对我下杀手。”
他往旁边一瞥,把目光瞥到陆羡之身上,才一语道破:“你想杀的另有其人,你不愿对我施展全力。”
谈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