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肴未至时浓酒添香,佳肴上桌时还有歌舞相伴。无论是被喊来作陪的当地官员,还是受邀的蛮族首领,酒过半巡大多人已经被搅得有些头晕。
歌舞跳过了几轮,趁着舞姬下去休整的功夫,坐在位上的谢忱抬起手,轻轻拍了拍。
丝竹声暂歇的筵席上,他的拍掌声听着极其清楚。
有随行的下人躬了躬身,倒退着退下,不多会儿便又领着一行人走到筵席前。
“这是做什么?”有喝高了的官员指着领头的少年问。当即不少人皆转望向那身穿轻甲的少年。
少年似乎对众人的议论纷纷并不在意,双手抱拳一拱,对着众人笑了笑。
谢忱看着席间众人,伸手在案沿轻敲:“不过是个射箭比赛,权当给诸位添个兴致。”
“既然是比赛,那可有什么彩头?”
说话的是个蛮首,酒喝得满脸通红,一开口就吵嚷着飞唾沫星子。谢忱脸个眼风都没给他,只对着孙蓬举了举酒盏:“赢了的人,可脱军籍。”
孙蓬领着过来的都是一些军户。裴处就在其间,其余的人都是由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同伴,无论谁获胜,都能脱了军户的身份,从此往后不必世世代代吃这份苦。
这些军户们没有说什么废话,孙蓬怎么指,他们就怎么做。
筵席前一字排开的的箭靶,伫立在远处,从席上望过去,只能看见一排小小的的圆,至于中间的红心,隐隐绰绰的,看不大清楚。
君子有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孙家世代文官,孙家子弟自幼习六艺。再加上曾在鹤禁卫操练过,孙蓬更是仔细练过射箭。
然此番比赛,他却只作为指挥,在一旁举旗放号。
老话说,弧矢之利,以威天下。
军户们平日里对射箭的操练并不比世家子弟少,且他们的操练目的在于保全自己的性命,因此他们的每一箭都是要命的箭。
十六位军户身着戎装,姿容端正地并排站成一列,依次射箭,箭箭中靶。
这气氛倒是不错,都是男人,血气方刚,蛮首们兴致越发高涨。吆吆喝喝的就有人站起来要同军户们也比上一比。
孙蓬察言观色的功夫不比旁人小,从军户中挑了裴处出来,促狭地笑了笑:“裴大哥,你同这位大王比比。”
蛮匪们都称呼他们的首领为大王,孙蓬这么喊不但没错,还喊得那喝多了酒的蛮首高兴地伸手拍了拍他的**。
众人下意识地就去看谢忱的脸色,后者眼皮微垂,盯着手中酒盏,似乎并没有看到自己的人被吃了豆腐。
蛮首的参与,叫筵席的气氛升到了最高。
那蛮首喝得烂醉,虽拉开了弓,射出去的箭却飘飘忽忽地落到了地上,压根连箭靶都没挨上。席间顿时发出哄笑,不少蛮首都跟着嘻嘻哈哈嘲笑起来。
蛮首酒醒了大半,又捞了支箭搭上弓,可再射出去,无风无雨的,仍旧落在了箭靶前。
他有些不信邪,又接连射了几箭,终于有箭射中箭靶,却离红心差了两指的距离。
“裴处。”
谢忱这时候突然开口。
一直站在孙蓬身侧的裴处,闻声上前一步,伸手接过了孙蓬递来的箭。
开弓如满月,那箭“嗖”地一声飞了出去,正中靶心。
有人叫了声好,被下了脸面的蛮首腾地生出怒火来,伸手就要去动裴处。裴处却接连抽出几枚箭,依次射了出去。
蛮首射了几次,他就射了几次,不多不少,将那小小的红心射得满满当当,再容不下多余的一枚。
这一下,竟让满座噤声,无人开口。
“啊,对了。”孙蓬打破了所有的静默,笑着拍了拍手,有人抬着一个红色的箱子走近筵席,“这是大殿下为几位大王准备的礼物,希望能讨大王的喜欢。”
孙蓬转身笑着就要伸手去开箱子。裴处拦下他的手,目光扫过位上的谢忱,见人不动声色的颔首,方才伸手将那箱子一把打开。
刺鼻的血腥味,没有丝毫防备,就这么从箱子里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