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静下来,决心不再迁怒于旁人,于是后退一步站定,“不好意思,我对你没什么非分之想,这位先生。”
雷笑也撇撇嘴,眼睛眨巴得分外无辜,“可我老板说让我把你哄好了不让老板娘挂心。”
“谁要你哄啊……你这么爱你老板怎么不去追他啊!”
“可是!”
这个问题让雷笑一下子换上了富有情怀的严肃面孔,他诚恳而有力地说,“我更喜欢哄你这种胸大又有性格的美少女啊!”
“……”
涂歌愣了足有十秒钟之久,不知为什么就原谅了他。
“好吧,你坐下。”
她无可奈何,其中却并未掺杂不屑的情绪,把提包扔回圈椅里,坐下,交叠的双腿轻轻斜倚着,把滑落至额前的头发向后拢了过去。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给我点一杯烧仙草,然后哄我。”
司峻想想都觉得后怕。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辈子”童佑茗就是找了一个女性朋友、草率得近乎悲哀的结了婚,司峻不知道那人是谁,不愿也不敢刻意追问他的消息。
——还好他此时就在身边。
童佑茗坐在副驾驶上,侧面开了半扇窗,天色渐晚,他在清冷的北风中眯起眼,看司峻心事重重地开车,没有说目的地。
“咱们去哪儿呢。”
男人这才从回忆中抽离,他嘴角有些模糊到难以察觉的笑意,低了头,手心里藏着一声叹息。
“私奔吧。”
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这之后的一段日子都如流水似的平顺,没什么大起大落。依童佑茗计算起来只发生了两件事,其一,因为时常腆着个脸上门蹭饭,楚清和宫隽夜这两个与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物种跟他迅速的混熟了;其二,他最近好几次在医院碰见雷笑,反正不是专程来喊嫂子的。
在这一年里的最后一个月份,天气以晴朗干燥居多,天空是锐利而深彻的湛蓝色,阳光明晃晃的,风大,怎么多喝水嘴都是干的。每次司峻看到童佑茗嘴唇红红的都会找各种理由吻他,往往没什么治愈效果,还换了另一种红法儿,以及一连串无法控制的后续事故。
家门口那条路两旁的梧桐树叶子也落尽了,光秃秃的枝桠在冷空气中寂寞的伸展,卖烤红薯的老人清早推着车经过,戴紫色的毛线帽,叫卖时嘴边飘散出大团大团温暖的呵气。童佑茗每天都从窗户里看到他,看到整条干净通透的街道,人来人往,眼前的玻璃被呼吸氤氲成毛茸茸的白。
天冷了人容易倦怠,平安夜那天他们哪儿都不想去,下午把被子从床上抬下来摊开在阳光能照到的地板上,手和脚相互交叉着睡个午觉。醒来时天快黑了,对面的街道点亮了一片圣诞彩灯。
临近小年才听见了关于下雪的消息。那时童佑茗刚进家门,窸窸窣窣脱了大衣和短靴,司峻也就是前脚回来的工夫,他从里屋出来,把童佑茗冻红了的手揣进衣服里贴肉暖着,冰得嘶嘶吸气。情人间最不嫌多的就是随时随地的身体接触,他们喜欢拥抱和触摸就像对待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俩人紧挨着站在电视机前,天气预报结尾那一段悠扬的音乐整好结束。
司峻的手覆在他手背上,感觉掌心和腹部贴合之处的温度慢慢变得相近。
“快过年了。”
腊月二十八那天童佑茗回家,大雪如约而至。
起初地上还没积得起雪来,薄薄的一层又湿又滑,为此笨重的公车开得很慢。童佑茗没让司峻送他,说是路上不安全。他俩一齐出门,司峻步行去了他爸那边,老爷子自从上回生病以来忌嘴忌得快不食人间烟火了,司峻一边在电话里无所不用其极的挖苦自己亲爹,一边买了老爷子爱吃的豆皮和酱肉顺道捎过去。
下午四点多童佑茗到了车站,下车往家走的路上给司峻发了个短信,雪花落在手机屏幕上,不一会儿就化成小小的圆形的水痕。他用拇指把它们抹掉。
兴许是天实在太冷了,当他在居民楼外侧看到家里柔白色的灯光,那种对温暖的渴望一瞬间充满了四肢百骸,几乎令他忘记之前所有那些横亘在心中的顾虑。
家里的气氛倒是一如既往,可童佑茗已经觉得相当知足,他少有的殷勤,去帮母亲擀皮包饺子;他爸在书房给学生备课,桌上那杯茶早已放冷了,童佑茗把手擦干净给他添水冲了杯热的,又把杯子端回来放到原处。
客厅里电视频道跳转到一个唱歌的节目,看不见画面,只有一段抒情的女声。
他爸从书桌后站起来,把手里拎着的书摆到右手边靠墙的书柜里,带着老茧的手指依次拨开松散的书脊。
“上次你跟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童佑茗拿着杯子暖手,闻言手指挪动了一下交错的位置,“没怎么样……爸你还是别关心我这个了,早着呢。”
他爸没说话。
他舔了舔嘴唇挤出点笑容,有意让语句和口吻显得轻松而天真,其中不失令人放心的稳妥,“我刚毕业,以工作为重。现在暂时还不想那些。”
话音落了许久,他爸的手离开书架,有些颤抖地垂在身侧。
“那,那个男的是怎么回事?”
他没能从那陡然跌落至冰点的空气中回过神来,一记耳光打得他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滚烫的水泼了半身都是。
“你把我跟你妈当傻子啊!!!”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