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沅瑾一人死,换殷寂言活,苍雩活,明渊圣地里的众多生灵活,这一笔,其实不亏,而是很值得。自己只需要殷寂言交换一个位置。
他曾经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掉殷寂言,也可以毫不犹豫地为殷寂言而牺牲。忠诚与爱,在这样微妙的交换平衡下,竟能得两全。
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苍雩,你其实不需要如此。我从不曾为我所做的事情感到后悔。我只是遗憾,没有向他做最后的道别。”
“那他之前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见他?”
两日前,殷寂言曾来此处找苍雩,在外等了许久都不见回应。
屋内姜沅瑾拉住苍雩躲进一处暗室,直到外面没了动静。苍雩才要出声,却被姜沅瑾制止。紧接着下一刻,“嘭”的一声,殷寂言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逡巡了一圈后,确定没有人,才放弃般地离开。
“我,”姜沅瑾犹豫着,手指摩挲着杯口,一圈圈地缓缓转动着杯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也……没有勇气见他,毕竟,那些伤害他的事情,确确实实是我做的。”
他扯了一下嘴角,笑得很难过。“不是没想过有一天,我其实也有准备几种说法,但真到了最后,却是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哪怕没有面对面。”
他低垂着头,杯中映出他一个小小的倒影。“苍雩,算是我拜托你,如果有需要,你就替我关照一下他……谢谢了。”姜沅瑾努力装作一副轻松不经意,不想让气氛变得那般沉闷,但微微晃动的杯中倒影却诚实地透露出了他内心的波动。
“昭沅。”苍雩伸手紧握住他的手背,唤出他的本名。
姜沅瑾反握住他,温和微笑道:“每当你这么叫我的时候,我才能在这世上找到一点归属和安慰的感觉。我来人世这么久,却始终与之格格不入,真的就只是一个过客罢了。姜清和应该算是一个朋友,但是他离开得早,没有机会再深交。”
“我来此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殷寂言。我知晓他对我的感情,默许他喜欢我,也放纵自己爱上他。尽管我从一开始就明白我们之间不会有好结果,也知道不是没有别的方法可以置他于死地,但我还是想留住他,多一刻是一刻,哈,可能就跟你现在想要留住我一样吧。”
“对不起,苍雩。”
“你,做什么给我道歉?”蔚苍雩深深吸气,尽力让自己平静,“该是我来对你说才是,是我对不住你。”
姜沅瑾却认真道:“我让你拖了这么多年,明知道你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差,而我却还让你花费精力和时间救他,我……对不起!”姜沅瑾哽着声音,终是没忍住,杯中的茶水因有物坠入而泛着浅浅的涟漪。
“没关系的,昭沅,没关系的……”苍雩轻轻地替他擦掉剩余的眼泪,很温柔地安慰着他,“我可以等,都这么多年过来了,我说过,不在乎一时半刻。”
“可是现在你不能再等了!”姜沅瑾抓着他的手,喘了口气,暂时抛开情绪,道,“天地炉竟然这个时候被人打开了……你要尽快将龙心取出来,与龙骨融合,这样你才能有生机!”
“我知道,你不用紧张,”苍雩宽慰他,“想来应是凡人碰巧开了天地炉,不是冲着龙心去的,一时半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况且,我能感觉出,它的位置应该离宣尧山和悬珏谷都不远。”
姜沅瑾闻言,脑中有什么事情正要浮上水面。“离永昼宫不远,那是天慧山……莫非是姜媱?”
“嗯?这个名字好像听你说起过……”苍雩想了想,“是冰碎的铸造者?”
“是。”姜沅瑾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抚摸上冰碎细长寒冷的刀身,有些感慨道,“如果是她的话,开启天地炉,就不是什么难以想通的事了。就我的感受,姜媱一直都是一个,唔,执着到近乎有些疯狂的人吧。这把冰碎,她也是倾注了十分的心血,虽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她选择将它送给我。”姜沅瑾想起当初他拿到冰碎刀的时候,永昼宫上下哗然,许多人明里暗里表示着不满,还有人跳出来明目张胆地抢,不过技不如人,一个个都被他打回去了。“确实是一把好刀,只是今后我再也用不到了。找个机会,你替我交还给永昼宫吧。”
蔚苍雩本想再说什么,却终化作心底的叹息。两人无言对坐片刻,心里各自想了一会儿事情。
突然,蔚苍雩向外平望了一眼,随后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握住杯沿。他垂眼,一动不动,本平滑如镜的茶水表面倏然自行漾起一圈圈的细水纹,浅翠色的水面开始显出影像。
一只纸雀似的物体在结界外绕圈飞,扑腾着纸质翅膀,有一下没一下地撞着结界。
他挑了下眉,手指轻晃瓷杯。忽地,那只影像中的纸雀竟然从茶水中飞出来,朝着姜沅瑾而去,在他面前一晃一晃。
“咦?”姜沅瑾见此,不由疑惑出声。他抓过纸雀,几下展开信纸,突然睁大了眼,表情从淡然转为严肃和歉疚。
“糟糕,竟然忘了和你说这事!”姜沅瑾抬头看见对方询问的眼神,顿了一下,才道,“我之前,可能见到殷玄佾了。”
瓷杯猛地一晃,茶水泼了些许。蔚苍雩先是一愣,表情变得有些不太自然。
“是怎么……回事?”
姜沅瑾能明显感觉出他在压抑着什么。他没多问,只向他细细说了之前所遇之事,还有这消息,是宣央央传来的,上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