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亭无奈,只得放开他,看着他扑向那一堆小团子中间,默默地叹了口气。
显然在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顾远亭转身出了玻璃屋,向旁边那间老旧平房走去。
平房的青色砖墙下面刷着一层白漆,砖缝里塞着灰尘挂着蛛网,像是很久无人居住了。但是顾远亭走进去后,发现里面竟然挤满了人。
顾远亭拨开人群走进去,见最里面有个柜台,柜台的后面坐着个年轻的女人,扁圆形的脸,身材微胖,似乎也不怎么高的样子,几乎大半个都被柜台挡在里面。她像是手头正在忙什么事情,都也不抬地说,“要去哪里赶紧说,到哪里都只有一趟飞机,没有其他班次。”
见有机票卖,顾远亭心下略宽,凑上前去说出度假小岛的地址。
“那里的飞机都取消了。”女售票员不耐烦地说。
顾远亭便换了国内的地址。
这一次的希望倒是没有落空,女售票员飞快地找出一个本子,撕了一张递给顾远亭,“行了。”
“就这样?不要钱吗?”顾远亭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闹着玩一般的场景。
女售票员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我倒是想收,架不住上面查啊,补助补贴过节费什么的全取消了,更别说挣点外快了。”
难道机票是免费的?这是究竟哪个国家,公共福利竟然这样好。顾远亭正想再点问点什么,对上那女售票员似笑非笑的一双金鱼眼,一时被惊吓到,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便被其他人挤到一边去了。
他站在旁边着实愣了一阵子,刚才那位女售票员的脑袋是扁的,脸是扁的,一张大嘴是扁的,连眼睛也是扁的,乍一看去,简直就一条大头金鱼。偏偏脸色又黑又黄,看起来实在有点吓人。
再看看旁边拥挤的人群,顾远亭恍然发觉每一个人似乎都长着一张动物脸,像□□的,像马的,像老鼠的。个个看起来也都是正常人,偏偏给人的感觉就是动物。
顾远亭在他们中间呆的浑身不自在,抬起腿便走出这间屋子。外面仍是一片荒芜,旁边玻璃房子里的小孩们仍在嬉闹玩耍,他看了那边一眼,继续向前走去。
他走了一会儿,本以为会无功折返,好在沙土地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条宽大的马路。虽然道路前后仍然空无一人,总算见到了一点人工的痕迹。顾远亭抬起脚步刚刚落在路面上,路边的景色陡然变换,沙土地被分割成一块块方形水田,里面也不知养了些什么,密密麻麻的不住蠕动。
顾远亭收回视线,向道路的正前方看去,举目远眺时似乎能看到大海。
当他走到道路尽头时,果然看到了大海。海的颜色晦暗浑浊,拍打在岸边的悬崖上,溅起阵阵灰白色的水花。路在右侧拐了个弯,沿着海岸线一直向前延伸过去。
顾远亭本能地沿路走过去,一路上听到脚下浪潮汹涌,脚步不停,一直走到一座桥下。桥的另一侧连接着一个岛,岛上房屋古朴依山而建,各条小径曲折纵横,隐藏在层峦叠嶂中间,远远望去似有人头攒动。
既然见到有人烟,总得过去看一看。这样想着,顾远亭走过了那座桥。
桥的那边果然是另一番天地,顾远亭走到近前才发现小路两边的店铺林立,卖各种小饰品小吃纪念品的都有。周围的人不多,看起来倒也都像是正常人了,只是一个个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总有那么一点点不协调令人在意。
顾远亭站在两家店门口看了看,并没有进去,忽然一个干瘦的老太婆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看着顾远亭说,“先生是外面过来的吧?”
顾远亭心头诧异,但还是点点头,问道,“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老太婆没有回答,看着顾远亭无声地笑了起来。她的牙齿已经掉光了,张开嘴时露出的口腔像是一个幽暗的树洞,抬起头时整个额头像是皱在一起,眼神浑浊眼白发黄,瞳孔最中间却透出一点精光来。
顾远亭心头一跳,不由后退一步。
老太婆伸出如干枯如老树枝杈一般的手,抓向顾远亭的胳膊,速度快得几乎不像常人。顾远亭猝不及防竟被她握住了手腕,而就在接触到的一瞬间老太婆骤然松开手,像是被什么烫到一样缩了回去,看向顾远亭的眼神也变得惊惧交加,头也不回地转过身,迅速没入小巷深处。
顾远亭终于醒悟过来,他还要赶飞机回去,他的工作他的家人他的阿宁都在等着他,何必在这个到处透着诡谲的地方浪费时间?顾远亭不再迟疑,掉转身飞快地向来路走去。
他从半山沿小路蜿蜒而下,走上那座小桥,经过那条宽阔无人的道路时耳边涛声依旧。顾远亭越走越快,转过弯一直到来到那片水田旁边,走下去,一切又都归为原状。
一望无垠的沙土地,色彩斑斓的玻璃房子,以及那间青砖灰顶的老式平房。
顾远亭脚步不停,直奔进去拨开推搡不止的人群,趴在柜台上问那个鱼嘴售票员,“飞机什么时候到?”
“三点二十。”售票员冷漠地回答。
“那现在是几点?”顾远亭的心突然提了起来。他看不到票据上的信息,看不到时间,甚至看不到任何自己熟知的食物。这个地方的一切似乎都是不合常理的,但是看上去它似乎又按照自己既定的常理正常运转着。
售票员瞥了一眼自己的脑袋顶上,语气更加生硬,“自己看。”
在她背后的墙壁上方突然出现一个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