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不能考?晚几年算什么?我都说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区区一个大学怎么可能跟你比?”
“……”赵霞又沉默了很久,苦苦思索的样子,然后慢吞吞的说,“啊。”
她很茫然,是那种脑子转不过来,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的茫然。
宁光终于意识到不对,她试探着又问了赵霞几个问题,只觉得头皮发炸,不敢相信事实,找个借口离开后,匆匆回去寻了戴振国,没开口就哭了:“小霞阿姨出事了!”
按照这时候小县城的见识,是怀疑赵霞精神上出了问题,常规方法就是送精神病医院。
但这个方法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选择的,因为只要进去过精神病医院,不管确诊没确诊,在常人眼里那就是个神经病了。
宁光绝对不肯让赵霞受到那样的羞辱。
索性她这三年学不是白上的,哭完之后就与戴振国商量,要带赵霞去大城市看心理医生。
她记得在学校时看过图书馆一本书,提到一些简单的心理问题。很多心理问题就是受了剧烈刺激或者重大打击之后产生的,赵霞正符合这些。
而且心理医生比精神病医生好听多了。
戴振国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二话不说将铺子以及小赛男交给戴父戴母,就陪着宁光踏上了漫漫求医路。
这条路一走就是两年多,宁光是在赵霞确诊后就告诉沈安怡的,却让沈安怡千万不要回来,因为赵霞现在是重度抑郁,思维、反应都出现了很明显的迟钝,对什么都慢吞吞的要好半天才能理解,唯独一件事情会引起她激烈的、瞬间的反应:沈安怡的学业。
几个心理医生都说这是因为赵霞之所以会抑郁,主要就是担心女儿的学业。甚至潜意识里,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惧怕哪天女儿会因为没钱交学费,被学校赶回来。
所以建议沈安怡最好拿到毕业证再归家,否则让赵霞看到她,没准就会受到刺激。
沈安怡在越洋电话里哭的撕心裂肺。
宁光听着那哭声,几乎将话筒攥碎,她忽然想起来多年前自己还在宁家手里的时候,曾经觉得自己是个不吉利的人,因为帮助她的人好像都没好下场。
她想起来为了维护她喝下农药结果差点被逼去死的父亲苗国庆。
难道自己真的,会不断为身边人带来不祥?
否则为什么那么幸福的沈安怡,被整个朝阳村认为应该无忧无虑天生就是公主命的沈安怡,会有这样的伤心欲绝?
……还是一个多礼拜后,察觉到她不对劲,戴振国在心理医生给赵霞诊断完了后,坚持让宁光也接受一次诊断,宁光才发现,自己的情况,甚至不比赵霞好多少。
若非这段时间由于太担心赵霞母女被引出了些表现,叫戴振国放在了心上,她压根都不知道,自己抑郁的时间,已经跟年纪差不多了。
回想那些被当成不爱说话不爱闹甚至被赞许的岁月……宁光自嘲的笑了笑:“原来人这么脆弱这么容易心理出问题吗?但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一代又一代不都这么过来了?”
医生推了推眼镜,也笑了笑:“过来是过来了,但生存跟生活是两回事。”
在那些困难的年代,生存的压力之下,人们是没心思去考虑什么抑郁什么心理的。可这并不意味着问题不存在,只不过被更为重要的生存压制了。如今国家大步的发展,生活水准每时每刻都在提高,举国上下的目标,早就从温饱变成了全面小康——日子好过了,从前战战兢兢之下无暇顾及的问题,也爆发了。
按照医生的说法,现代人基本上多少都有些心理上的问题。
只是有的不严重,不影响日常生活;有的比较严重,已经影响了但还在承受范围内;还有的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刻,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条件接受心理干预的……很多人甚至根本不知道心理医生是什么。
宁光认真回忆了下自己幼年到现在的所见所闻,尤其是同辈的那些乡下的美头们,忽然就是一阵难过。
然而医生也好,戴振国也罢,都说现在日子越来越富裕,也有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心理方面的问题,那些过往的伤,那些曾经的血泪,那些不堪回首的岁月,总有被发现被处理的时候,总有痊愈的那一天。
这个时候宁光只是抱着绝对不放弃的想法听着,劝自己不要心急慢慢来……可是算算赵霞恢复如常的日子,其实也就过了两年半。
赵霞好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让小赛男改名。
第一百零六章 戴蔚
戴振国跟宁光小心翼翼的问了缘故,赵霞说因为自己命不好,恐怕会让小赛男沾上自己的晦气。
她的态度很坚决,不管戴振国跟宁光怎么摆事实讲道理,甚至宁光说出她都怀疑自己带累了赵霞母女的话来,赵霞还是坚持让改,还说“赛男”这个名字,显得太跟男性较劲,反而透露出家里人介意性别的态度,如果是真正无所谓孩子是男是女的家长,干嘛不随着孩子性别起个更贴切的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