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寒砂,你又和小孩子胡说八道了些什么啊!
昭辞进屋的时候就见弦歌正皱着眉头端着碗发呆,他走过去摸了摸碗壁,还有些温热。
“师兄,再不吃就凉了。”
“哦。”弦歌似乎是回过神,夹起一筷子面条,然后又觉得有些不对,“华商,你记得和楚笙说,我不是他师娘。”
“嗯,知道了。”昭辞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毕竟他当年也喊了这人师娘很久,“师兄,南江的事情处理完了,我刚刚和即墨师兄商议了一下,后天就动身去洛河古迹。”
“嗯……小满也过了些日子,洛河地处深山,等再热些山里多有不便,此时前往确实是最好的时机。”
弦歌点点头,师兄弟两个又说了会儿话,一碗面很快也就吃完了。
月寒砂家不大,小小院落两个人住绰绰有余,如今突然跑来三个大男人房间难免有些紧张。楚笙与即墨白同屋,这间客房让给了昭辞弦歌二人,又不是第一次同榻而眠两个人也不拘泥,各自散了头发脱了衣裳,洗漱过后便躺下就寝。昭辞今日忙碌,没多久已呼吸绵长沉沉睡去,弦歌却一时未有倦意,盯着床顶发了会儿呆,便翻身看向了旁边的人。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窗外月光微微透进来,一切都那么不真切,就像是模糊的梦境。
弦歌想起故里旧时,这小师弟脾气冷肃不喜与他人亲近,却在月寒砂受伤哭啼的时候笨拙地递上一方手帕,面冷心热的让人觉得格外可爱。自己亲手养大三个孩子,月寒砂与即墨白皆因为自己的原因遭遇祸事,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护得小师弟周全,不能再让他有半分闪失。
弦歌直直地看着昭辞的睡颜,轻轻叹了口气。
习武之人感官敏锐,被人盯得久了便会有所察觉,然而不知道是因为弦歌的目光太过温柔还是已成习惯,昭辞并没有醒来。他正在梦中跟着那人于故里洛名峰中行走,阳光透过树叶撒下斑驳的影,那人走在前面身子忽明忽暗,虚幻的不真实。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走着,从开满野花的山间小径走到绿意盎然的盛夏林路,跃过一道小溪,树叶开始染上或红或黄的秋色,脚下的路也因为铺了厚厚的落叶变得松软起来。继续往前走,湛蓝的天空一点一点堆了铅灰色的阴云,零零星星的下起雪来,温度越来越低,呼出的气化作白烟,模糊了视线。雪渐渐大了起来,冷硬的风刮的脸颊生疼,他低着头闷不吭声地走着,忽然脚下一空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向下滑落。
“华商!”
梦境里第一次出现声音,焦急又惊慌失措。他愕然地愣在那里,那人将他紧紧搂在怀中,温暖的手掌把他的头护在胸口,冰冷的空气里夹杂了那人身上淡淡的甜香味,心里就莫名安定下来。
梦里的滑落似乎没有尽头,然而那人的手臂一直没有放松,他忽然觉得与人亲近似乎也许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终于停了下来,安静的雪地里能听到那人粗重的喘息声,那人没有松手他也没有挣动,直到温热的液体滴在他的脸上。疑惑地抬起头,就看到那人紧闭着双眼,殷红的血流过苍白的脸颊,格外刺眼。
「师兄!」
他在梦里惊恐地大喊一声。
昭辞倏然睁开了眼,屋子里昏暗一片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即便是从恶梦中惊醒他也没有乱了呼吸,只是心跳的节奏不易察觉的快了几拍。熟悉的甜香味里夹杂着淡淡的药味,弦歌伸手轻轻搂过他的腰安抚的拍了几下,含混的声音像是在说着梦话。
“师兄在的……睡吧……”
隔着里衣都能感觉到丝丝凉意,昭辞不明白为什么盖着同一床棉被弦歌却一点都暖和不起来,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他看着弦歌闭着双眼并未转醒的睡脸心里涌上罕见的温情。昭辞虽疏情却并不薄情,弦歌对他的照顾疼宠他不是毫无感触,那年去山中找寻寒铁自己失足坠崖,师兄拼了性命把自己护在怀里的举动成了他心里永远无法抹去的一笔,也让他对这人生出了从未有过的亲近之感。
昭辞伸手回搂住对方,再次闭上了眼睛。
后半夜没了噩梦的滋扰自然是一觉到天亮,早上起床洗漱完毕就见即墨白正和楚笙在院子里晨习,两人风格路数极其相似,即墨白对昭辞这大徒弟颇有好感,简直想要把人收入自己门下。月寒砂看昭辞闲在旁边便拉着他和自己拆招,一套「捕风断水掌」两人皆练至纯熟,拆将起来让旁人只觉残影纷飞眼花缭乱。
弦歌喊人来吃早饭的时候院子里剑光闪烁掌风凛冽,他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当年照顾师徒四人的年月,日子热闹却又安逸。
“大师兄!”
月寒砂先注意到了弦歌,足尖点地像一只蝴蝶般飞扑了过去,直接搂着那人的腰蹭进怀里撒娇。
“好久没吃大师兄做的饭了,我想的晚上都没睡好觉!”
弦歌笑着捏了下她的脸颊,语气也是一贯的温和,“属你嘴甜。”
余下三人也收了招式,众人一走进饭厅就闻到阵阵香气,顿觉食欲大增。嫩藕切了薄片抄水凉拌,吃起来脆辣酸甜格外爽口,莲子剃芯和切碎的荷叶一起熬了软糯的梗米粥,茭白和着腊肉细丝小炒一盘,就这么摆在桌上都让人食指大动。
楚笙尝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满脸兴奋的看着弦歌声音都透着崇敬,“师娘做饭真好吃!”
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