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宁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是谢渊渟把她叫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谢渊渟单手拿过一条已经浸过水的绸布给她:“擦个脸。”
宁霏这才想起,昨天晚上谢渊渟睡过去之后,她好不容易才从他身下挣脱出来。见他还是烧得厉害,便撕了自己的衣服当帕子,去溪水里浸湿了给他降温。一来一回地换了不知道多少次帕子,直到凌晨的时候,他的高烧才慢慢退下来。
她那时候忙了一整夜,也困得不行,见他终于退烧,自己就撑不住了,倒下去一直睡到现在。
宁霏看向谢渊渟,见他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大约是完全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过什么事情。但以他的演技之高脸皮之厚,就算是记得,大约也不会表现出来。
宁霏给他看了肩膀上的伤口,没有恶化,问题不大,但她身上带的药已经全部用完了,想换药就得尽早回去。
“能不能走得动路?”宁霏问谢渊渟。
谢渊渟很想充分展示他是多么脆弱多么需要照顾,但又怕累着了宁霏,权衡一下,还是实话实说:“走几步路可以,但远路估计走不动。”
宁霏也知道他受了这么重的伤,单是失血过多就已经十分严重,昨晚又发了高烧,这时候肯定确实是没什么体力。
没说什么,把他的一边手臂搭到自己肩膀上,让他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带着他往猎场边缘的方向走去。
也不需要走多远,大半天的路程就差不多了。
谢渊渟整个身体跟没了骨头一样往她的身上靠,但重量其实大半还是在他自己那边,只是这样牵牵绊绊地弄得宁霏很不好走路,无数次地把他凑过来的脑袋推开:“还能不能好好走路了?……这样走上十天都到不了。”
谢渊渟充耳不闻,就算走上十年他也不在意。但是还没到猎场边缘的时候,他们就听到前面传来了人的喊声。
翻过一座小山,从山头上往下看去,山谷中果然有大批御林军士兵正在一边喊叫一边搜寻,显然是在找他们。其中还有一部分羌沙人,正在喊固康公主的称号。
宁霏的那匹黑马带着固康公主,走的是另一个方向,并不在这边,看来还没有被人找到。
宁霏本来要和谢渊渟一起过去,但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又停住了脚步。
谢渊渟问道:“怎么了?”
宁霏一笑,笑得眉眼弯弯。
“我们就这么白白受一次伤,也太亏了点,总得趁着这个机会还回去才是。我们先不跟他们碰面了,去找固康公主,然后自己回营地。”
……
猎场边缘。
固康公主进入猎场深处,快两天了都没有回来,七皇孙谢渊渟和李家小姐也失踪了一整天,十有八九是遇到了不测。
营地里但凡能派出去寻找的御林军士兵和其他人手都已经派了出去,但承安山猎场这么大一片地方,哪里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得到的。
谢逸辰作为固康公主的夫君,自然是首当其冲地进了猎场寻找。他也确实实在寻找,只有亲眼看到了固康公主的尸体,他才能放下心来。
固康公主这次如果在猎场深处丧命,谁也不能怪到他的头上来,因为表面上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就连劝说固康公主进入深山,都是建兴帝让他去的,他甚至还提醒了会有危险。羌沙要怪的话,怪的也是建兴帝,建兴帝这时候别提有多后悔自责了。
但没有人知道,是他在秋猎的前几天就怂恿固康公主尽可能多地打猎,这样一来建兴帝被她扫了兴致,自然会让她去猎场深处,他自己可以推得一点责任都没有。
然后他在固康公主临行前在她的身上下了药,这种气味对动物来说十分明显,但人类很难闻到,并且在一天之内就可以消散得干干净净,不会留下一点证据。
一天时间,已经够固康公主在猎场深处遇到不知多少猛兽,就算再勇猛也难逃一劫。
万一她实在命大,还是活下来了的话,他也没有什么风险,没有线索和证据可以追究到他的身上来。
最近他已经因为固康公主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精力。固康公主一死,虽然羌沙那边可能会兴师问罪,但那主要是建兴帝的责任,他最多作为她的夫君被连带而已。总比一直甩脱不了这个天大麻烦的好。
一行人在密林中分头跋涉了大半天时间,谢逸辰的一个心腹突然从前方急匆匆地跑回来。
“殿下,固康公主就在前面!”
谢逸辰跟着那个心腹赶过去,果然见到两个山头之间的一片谷地里,一棵大树下面,固康公主不省人事地躺在那里,头上身上全是血迹。旁边的草丛灌木被踩出了一条歪歪扭扭的痕迹,似乎是她走到这里的时候支撑不住,终于倒了下去。
固康公主的情况很是糟糕,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气若游丝,显然是伤得极重。但她身上除了脑袋上那一处撞伤以外,没有其他伤口,很难说如果被及时发现的话,能不能抢救得回来。
谢逸辰看了看周围。其他搜寻的人,距离这里最近的只有一座山头,随时都有可能到这里来。
而他的旁边只有一个心腹,如果他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地直接杀了固康公主,假装成她自己伤重而死,就算众人之后找到她,也已经没用了。
至于他的这个心腹,虽然他并不是不相信对方,但此事实在是关系重大,丝毫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