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渟打伤谢同轩的事情,五城兵马司自然是管不了。谢同轩如何肯甘心,一状告到了太子和建兴帝面前。
这种事以前谢渊渟本来就没少干,建兴帝不过是不痛不痒地把谢渊渟叫去说上几句,让太子多管管谢渊渟而已。当然,你不可能指望一个神经病只靠听话就能恢复正常,谢渊渟也不是太子能管得住的,所以说了也等于没说。
谢渊渟发起神经来是无差别攻击,根本不看对象是谁,以前最高兴的时候连建兴帝的脸上都被他画过小乌龟。现在只是倒霉的人恰好变成了四皇孙,身份高那么一点,但再高也高不过建兴帝去。
人家皇帝老子都容忍着,你区区一个孙子唧唧歪歪什么?
不过这孙子毕竟也是皇帝的孙子,总不能当做没发生过,于是这件事情,建兴帝也就是有点痛有点痒地把谢渊渟叫去说了几句。
谢渊渟为了宁霏的名声着想,没有提谢同轩调戏宁霏的事情,但对于建兴帝的说教也压根没当一回事。
有点痛有点痒,挠挠就好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眉毛都不动一下。
有句话叫做刀子没扎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谢同轩以前没有被谢渊渟祸害过,见别人倒霉,有时候还幸灾乐祸。但这次他在八方楼当众丢这么大的脸,两条腿全都摔断了,不在床上躺个两三个月下不来,对谢渊渟的那股怒火和恨意,简直滔天蔽日。
益王和益王妃也是盛怒。谢同轩虽然纨绔任性,但从小娇生惯养地长大,他们当父母的都舍不得动一下手指头,何曾受过这么重的伤,这么大的折辱?
谢同轩从小到大几乎没怎么受过伤,哪里受得了断腿之痛,有父母在边上看着,更是卯足了力气一个劲儿地喊疼。
益王皱着眉:“轩儿,别喊了,你又不是小孩子,一个大男人,这一点点疼都忍不了,将来怎么能成大业?”
益王妃看着谢同轩绑着夹板,被包裹得像是两只白色大茧子的双腿,心疼得直掉眼泪。
“你还训轩儿,他又没到弱冠,才十八岁而已,还只是个大孩子,什么男人不男人的……而且这怎么叫一点点疼?轩儿的两边腿骨全都断了!天天还说我们轩儿胡作非为,谢渊渟那神经病才是真的无法无天,都对轩儿下了这么重的手,一点惩罚都没挨,现在还在外面安然无恙逍遥自在,凭什么?!”
她说到这里,益王也叹了口气。
“凭什么,还不就凭着他是因为救了父皇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胡闹到父皇头上去,父皇都不以为忤,轩儿算得了什么。”
益王妃咬牙:“那我们就活该忍气吞声,自认倒霉?”
“我没说要自认倒霉。”益王哼了一声,“父皇纵容他,不代表天底下人人都得纵容他,总要有人给他点教训,教他怎么做人。”
益王拍了拍谢同轩。
“你给我有点出息,疼也忍着点,别大喊大叫的。父王不会让你白白倒这次霉。”
……
宁霏从谢渊渟那里拿来了那种果子的解药树皮,带回李府。
本来想给白书夜,结果找到白书夜的时候,他正跟李长烟在李府的花园里面,在一棵正繁花盛放的白梅树下相对而坐。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坛竹叶青,两人坐在那里,难得一见地执杯对饮。
李长烟朝着夜空抬起酒杯,对着月光微微摇晃杯中青翠如竹的酒水:“霏儿今年九月及笄,年内就要出嫁,等霏儿嫁了人之后,我爹和哥哥也差不多要回漠北了。到时候我会跟着一起过去。”
白书夜:“……”他想说你去哪你亲爱的老公我也会去哪,可是他说不出来。
李长烟继续道:“我想重新开始领兵,十六岁前好不容易才带起来一支骑兵队,可惜后来远嫁京都,骑兵队就解散了。”
白书夜:“……”他想说谁让你傻了吧唧地选择了那个小白脸人渣,可是他说不出来。
李长烟:“大晋去年虽然大伤元气,短期内不会再大举进犯,但大晋觊觎大元已久,绝不会就此偃旗息鼓。而且大晋国人尚武好战,全民皆兵,三五年内就能养出十万军队,可能很快就会卷土重来。李家军在漠北仍然要时刻准备迎敌,爹和哥哥的压力都很大,我身为李家女儿,自然也要跟他们同上沙场。大元至今没有出过一个女将领,因为世人不容女子封官拜将,但我小时候梦想成为这个第一人,已经梦想了很久,现在也还是一样。”
白书夜:“……”他想说你是不是傻,有你老公在怕什么啊,你老公是来自未来世界的男人,思想开明,观念平等,跟古代这群直男癌完全不一样。你有什么梦想,你老公都支持你,而且会全力帮你实现。
世人不容女子封官拜将,只要我有此意,变革了这个世界又有何妨?
可是他说不出来。
他只能伸手过去,默默地握住李长烟的手。
李长烟的手颤了一下,没有躲开。
然后两人便再没了对话。
月光从满树的花团锦簇之间洒落下来,照得花园里一片银白如水。李长烟望着月光,白书夜望着李长烟,花前月下,一片静谧之中,只有梅花的幽冷暗香和美酒的凛冽醇香,交织在一起,在两人之间无声地流转。
宁霏:“……”
默默地把拿出来的解药放了回去。
要是现在给了白书夜的话,这俩人一辈子也别想有这种时候。就算有什么不举的副作用,那就先不举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