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霏转过身,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歪歪斜斜地坐在墙头,翘着个二郎腿,靴子一翘一翘。一身华丽的银蓝色锦衣没有穿好,衣领松松垮垮地散着;一头漆黑长发也没有正经束起,左边刘海落下一缕,右边鬓角散开一绺,凌乱不羁。
但这毫无形象的装束,却是正衬托出那张美艳得倾国倾城摄人心魂的面容。五官明明精致绝伦俊美无俦,偏偏充满了肆意的野性,几乎能感觉到那种化为实质的张狂美感,犹如无数利刃锋芒一般,迎面逼人而来。
竹林风过,青翠浪涛翻涌起伏,簌簌声如海潮般一波一波涌来,落叶漫天乱舞。一身蓝衣的绝色少年,在滔滔竹海无边落叶之中,犹如一笔群青写就的泼墨狂草,于空阔天地间洋洋洒洒信手而开,一气呵成,酣畅淋漓。笔端一股恣肆狂意,直欲冲破苍穹,飞天而去。
宁霏放下手里的竹枝,对少年行了一礼:“七殿下。”
谢渊渟也随手折了一根竹枝,在手里把玩,把竹枝上的竹叶扯下来,丢得满天乱飘。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宁霏前世里作为宫廷女御医的时候,见过这位七皇孙一次,小宁霏是没有见过的,不过就算没见过也不妨碍她认出来。
“七殿下衣服上绣有龙纹,大元王朝只有皇室中人才能以龙凤为饰,而且……我听说过七殿下的诸多传闻。”
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脑子不正常人士,除了他以外,哪个皇子皇孙会像这样翘着个二郎腿坐在墙头上。
这里是应天书院女学院子的最外围,围墙外面就是外头京都的大街小巷,没事儿老爱突发奇想,翻墙跑进别人家院子里去,也是这位神经病殿下的癖好之一。
谢渊渟落下地来,打量着宁霏,手里已经光秃秃的竹枝在掌心轻轻一敲一敲:“你会剑法?”
“不会。”宁霏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只是在家里看见护卫练剑,觉得好玩,自己胡乱比划两下而已。”
一个名门世家出来的大家闺秀,自然不应该会武。不过刚才她练的那套剑法实在是乱七八糟,不成章法,动作姿态都不准,简直不能叫做剑法。只有最后那一刺找到了点感觉,但也可以说成是运气好,碰巧刺中了从空中飘落下来的花瓣。谢渊渟认不认得什么是剑法都难说,应该识破不了。
谢渊渟像举剑一样举起竹枝,对准了宁霏:“好,那我们来过两招!”
宁霏:“……”
这家伙根本不听人说话的吗?
“七殿下,等等……”
宁霏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谢渊渟的竹枝就对着她的脸直刺了过来。
她不能暴露身手,无法阻挡也无法躲避,只能假装惊吓地反射性往后一退,踉跄一步,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谢渊渟那一刺毫不留情,根本不是跟她闹着玩的,竹枝末梢划过她的脸,就停在她眼睛前面相距毫厘的地方,几乎挨上了她颤动的长长睫毛。只要稍微往前一送,立刻就可以刺瞎她的眼睛。
宁霏小脸煞白,一动也不敢动,全身颤抖地望着谢渊渟,眼里盈满闪烁的泪水,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
“七殿下,我……我是真的不会剑法……”
连声音都颤得不成样子。
谢渊渟兴味索然地“切”了一声,放下竹枝,一脸鄙弃:“一点意思都没有,浪费我时间。”
宁霏装着一副哆哆嗦嗦的样子从地上站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刚才有点疼,被竹枝末梢划出了一道红痕,还好没有出血。
远处响起一阵悠长的钟声,这是书院里的钟声,提醒学子们午休时间已过,开始上下午的课了。
宁霏趁着谢渊渟没有突发奇想又发什么神经,急急忙忙丢下一句:“七殿下我先回去上课了”,一溜烟往竹林外面跑去。
谢渊渟在后面望着她的背影,手里的竹枝漫不经心地转来转去,眼神却是犹如幽井沉渊一般深不见底,看不分明。
他打了一个手势,围墙外面落进来一个身穿灰衣,容貌清俊的青年男子,正是上次在开着桃花的院子里等谢渊渟的那人。
谢渊渟的目光仍然落在远处:“执箫,给我彻查刚才这个小丫头的一切情况,越详细越好。”
执箫应声:“是。”
谢渊渟微微弯起嘴角,丢下竹枝,朝着宁霏刚才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
……
应天书院下午的课是礼仪课,教课的是一位从皇宫中出来的掌礼嬷嬷,姓贾。
礼仪课教的内容很广泛。站有站姿,坐有坐相,行有行姿。大到觐见天子时最隆重的三叩九拜之礼,小到平日里生活中喝水吃饭举手抬足,都有讲究。
千金闺秀就要有千金闺秀的形象和仪态,私底下如何不论,至少在别人面前必须表现得好。所谓的贵女气度,就是从这上面表现出来的。
贾嬷嬷是一贯出了名的严厉苛刻。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戒尺,一见谁动作做得不标准,立刻就是重重一戒尺打下去。千金们细皮嫩肉的,这一戒尺下去,疼痛不说,手上身上往往立刻就能红肿起来一条印子。
作为宫里的老人,贾嬷嬷根本不怵这些朝臣之女,甭管出身门第多高多尊贵,都不留丝毫脸面,礼仪课上几乎所有人都挨过她的戒尺。以致于千金们对她又敬又怕又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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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忘记上传章节了,提醒了我才知道,抱歉发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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