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太子殿下终于明白“心猿意马”一词究竟是何意。一向沉静的他,竟然因为区区一句话,便浮想联翩起来。别说是看书了,就连坐都有些坐不住了。
仔细想想,他们都已经有多久不曾见面了?她离宫足足有两个月,即使住在宫中,他们也不过是在周太后的西宫里遇见过一回罢了。这两个月对于他来说,发生了太多的事,欣喜有之,煎熬有之。因此,他比谁都更期待太子妃的到来,期待专属于他的家人,期待这位难得令他一见如故的女子----
一向耐心十足的太子殿下不着痕迹地望了望在东次间内进进出出的太监宫女们:平日里他尚且没有感觉,今天怎么忽然觉得这群人干活这么不利落呢?连收拾一间屋子都磨磨蹭蹭的,难道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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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宫女太监们无声无息地鱼贯而出的时候,勉强按捺住紧张之情的张清皎定了定心,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床边。不多时,便有轻轻的脚步声渐行渐近。直到她垂下的双眸中出现了一双绣着龙的皂靴,对方的脚步才停下来,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两人一坐一立,静静地相对良久,谁都不知该如何打破眼下的沉寂。直到旁边燃着的龙凤烛忽然爆出了火花,朱祐樘才低声道:“天色不早了,该歇息了。”
张清皎轻轻地应了一声,依旧垂首不语。
朱祐樘思忖片刻,转过身,去了旁边的屏风后解外袍,给她留出足够的空间。张清皎遂将外头的凤袍脱下,跪坐在床上,将帷帐放了下来。等朱祐樘穿着中单回到床边时,便见帷帐将床遮得严严实实,只能隐约瞧见里头坐着一个人影。他微微一笑,撩开帷帐,跪坐在自家太子妃对面。
朦胧的灯光中,垂着螓首的太子妃乌鬓如云,以一根碧玉钗松松散散地簪住,似坠非坠。几缕发丝已经不听话地落下来,遮住了她小巧的耳朵与晕红的香腮。可她白皙细腻的颈部却是怎么也遮不住的,犹如一片极品羊脂白玉,令人不自禁地便想要伸手触上去,欲试试它的莹润与温度。
朱祐樘忽然觉得帷帐内似是生了火盆,变得越来越炙热了。或许,炙热的并不是什么火盆,而是他自己----是他的内心,是他的身体。这些火焰并不陌生,曾经的他轻而易举便能克制住,如今的他却能感觉到这场火焰的来势汹汹。
他决定顺从自己内心的渴求,抬起手,轻轻地拔下那根碧玉钗。乌黑的长发垂落,披在雪白的颈项上。白得皎洁,黑得纯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样的“美景”,令他的喉结不由得动了动,手再度伸过去,轻轻地抬起了她的下颌。
温热的手指轻柔而又坚定地托住了下颌,迫使张清皎不得不抬起脸来。她的目光终于与坐在对面的少年相遇,两人的眸底都掠过了掩饰不住的惊艳之色。
尽管他们已经见过面,却从未有机会仔仔细细地打量对方。所以,这也是他们头一回真真正正地望着彼此。容貌自不必说,一个清丽一个俊美,皆是眉目如画,唇红齿白;身段亦不必说,一个清瘦高挑一个窈窕动人;气度更不必说,一个华贵中透着温润,一个温柔中带着从容,仿佛一双美玉琢成了一对璧人。
记忆里多少有些刻板的人,此时此刻才真正鲜活起来。朱祐樘红着耳尖,轻轻地摩挲着张清皎的下颌,竟有些微醺之意。这种肌肤相触的感觉,这种令人流连的温暖,他已经多久没有感受到了?已经渴求了多久?或许,连他自己都无法估量罢。
许是指尖细腻的肌肤吸引了他,又许是她微红的双颊留下了他的目光,或许是她微微抖动的双睫令他心里轻轻一动----朱祐樘忽然感觉到,身体内升腾起前所未有的熊熊烈焰,几乎是狂卷一般要将他的血肉都燃烧殆尽。这一回,他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
他想得到更多的温暖,他想得到更多的她……
朱祐樘向前微微倾身,唇轻轻地覆在了张清皎红嫩的唇瓣上。而后,他温柔地将她推倒在床上。张清皎原本有些不自在,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想要躲开的念头,不经意间却望见了他红透的耳朵与一直延伸到颈部背部的红晕。
毫无疑问,他的吻是没有什么章法的,甚至显得有些笨拙。而他的双手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一只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不肯放手,另一只手垫在她的脑后,似乎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她磕疼。这令张清皎不自禁地生出了一个念头:莫非,他从来没有吻过任何人?莫非,他……身边没有人?
这样的念头一出,她对眼前的少年竟然再也生不出多少抵触之心,轻轻启开唇接纳了他。随着这一吻的试探渐渐变成了厮磨,琥珀色的长发与乌黑的长发纠缠在一起,凌乱中带着亲昵感,看上去竟是异常的相合。
这一夜,龙凤烛始终亮着,映照着轻轻摇动的帷帐。帐内时而传出泫然若泣的声音,时而传出轻柔而又有些紧张的宽慰声,时而传出闷闷的哼声,时而传出细碎的衣料摩擦声,一直到四更时分才渐渐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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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偏殿里等候的宫女太监们整夜不敢睡,到得凌晨时分,何鼎才奉命带着小太监们去送了一回热水。好不容易等两位主子歇下了,他们只是眯了眯眼,便又忙不迭地将新婚的太子夫妇唤醒。原因无他,今日太子妃娘娘可是须得朝见两宫的,万万耽误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