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明白。”陈准躬身应道,“既然京中已经风平浪静,老奴打算再查一查这老道这些年的形迹。若曾在京畿之外活动,也许会与冒名顶替宫女之案有关。”
朱祐樘点头道:“出身京畿之外的宫人本便不多见,陈伴伴可分别查经采选入宫者,以及经各地镇守太监举荐入宫者。”国朝的宫女大都经过采选入宫,但也有例外者。譬如邵太妃,便是经杭州镇守太监举荐入宫的。这是她出身的污点,故而她几乎从来都不提,更别说提携当初举荐她的那位太监了。朱祐杬三兄弟对此亦是讳莫如深。
仔细说来,采选须得经过重重择选,反倒是不容易出事。除非上下官员与内官都渎职,才会出现之前的冒名顶替一事。而举荐的猫腻便多了,各地的镇守太监极有可能收受贿赂,不仔细分辨这些女子的籍贯与真正的身份,只看她们的姿色就将她们送进宫来。
“老奴遵命。”陈准心里也有一杆秤,决意要将各地镇守太监一个一个地查过来。当今万岁爷登基时日尚不算长,分散各地的镇守太监依旧是先帝时期派驻出去的,许多人的品性都值得推敲。
而今司礼监这些大珰们正在默契地通力合作,打算将覃吉从内书堂培养出来的一批又一批秉性极佳的小太监们渐渐推上去。不过,若是没有人让位,又何来的职缺呢?宫中的内官尚且容易梳理,将不合适的直接黜落就是了。有大珰们盯着,层层选拔出合适的人选,也由不得有人从中作梗。可宫外那些散落各地的镇守太监派系盘根错节,离京遥远,难免鞭长莫及,也不容易寻得他们的错处。这一回,指不定便是一个极佳的契机。
朱祐樘自然知道怀恩、覃吉、萧敬等人的打算,十分赞同。不过,他也要求他们在新旧交替的同时,必须注重老太监们的养老事宜。毕竟,老太监们与不少老宫女一样,放出宫后或许就再也没有去处,也没有人替他们养老送终。不然,有些太监又为何要收养小太监作徒弟,或者贪污财物、抚养兄弟的孩子作为嗣子呢?不就是为了身后之事么?
因着张清皎不久之后便要统筹御马监了,怀恩等人索性便奏请皇后娘娘接手此事。朱祐樘只笑道,让他们自个儿去与皇后说明。大珰们正在私下讨论该如何请皇后娘娘进行安排,毕竟娘娘的宫务已经足够繁忙了,还能抽出时间来照管此事么?
张清皎尚且不知司礼监大珰们对她的期许,更不知除了宫女之外,内官的管理也将渐渐移交给她。不过,宫廷人事管理怎么也绕不开数量庞大的内官们,各种弊端改革也离不开内官,这反倒是她所希望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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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面上的罪魁祸首已经被关押在诏狱里,民间也不再流传谣言,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终于得以松口气。
皇帝陛下于是集中精力忙碌起了朝政。他最关注的事共有两则----其一,便是哈密之事。此事暂时已经得到解决,早在小家伙刚出生的时候,吐鲁番便上奏说要派来使者献上哈密城池与忠顺王的金印,请求纳贡通关。那时候,朱祐樘并没立即接纳他们,而是着陕西行都指挥使司仔细观察,他们究竟是否诚心诚意想归附纳贡。
经过陕西行都指挥使司连续数月的查证,吐鲁番所言确实属实。因国内已有饥荒之象,连王室贵族都有些入不敷出,日子过得远不如以往舒坦,所以其国主才力排众议,坚持放弃哈密,继续纳贡称臣。
说实话,朱祐樘并不相信吐鲁番的忠诚。但为了西北边境的安定考虑,接受吐鲁番的服软是眼下最佳的应对之策。至于吐鲁番是不是会再次寻找借口袭扰哈密,甚至是劫掠大明边境,他打算借机会给他们立一立规矩。
最近,吐鲁番的使臣携哈密忠顺王金印以及俘虏入京,朱祐樘便命内阁拟定针对所有藩国的约法三章。既然治家有家规,治国有国法,那么与藩国交往,自然也该有一定的规矩。藩国若能遵循这些规矩,国朝自然不会吝啬;如若不能,时常如墙头草般摇摆,也不能冀望国朝待它们宽厚;若反复无常,时而顺从时而为敌,那便只能按规矩办事了。
内阁的几位阁老领命后,渐渐琢磨出了此事的好处。于是,在激烈的争吵中,他们将藩国按照忠诚度分成了三六九等。相应的纳贡、赏赐、待遇等等,都有不同的规格,需要遵守的规矩当然也全然不同,得到的惩罚亦完全迥异。
来自吐鲁番的使者正在京城中四处活动,希望能早日觐见皇帝陛下。他们并不知晓,等待他们的将是初具雏形的朝贡体系。若他们想从中获得好处,便绝不可能像从前那般反复无常,否则等待他们的绝不是宽容与仁慈。
藩国之事与边防息息相关,朱祐樘并不擅长兵事,却也知晓如今边防的情形较为败坏。他若想改进边防,只能任用能人主持兵部。如今的兵部尚书马文升确实是能臣,却毕竟年纪渐渐大了,也不能离开京城前往边疆督抚。他需要更多年轻而又富有能力的文臣武将整饬边疆军事,重振国朝初年的尚武之风。
当然,他也知道,整饬边疆并不容易,须得徐徐图之。涉及兵事,朝中文武大臣都会格外敏感,他必须仔细筹划。
第二则要事,则与内阁有关。丘濬和王恕入阁后,果然节制住了刘吉。有他们俩与刘吉对着干,再加上徐溥和刘健,内阁行事态度虽不如以往那般稳当,行事风格却越发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