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满足么?何氏进京了,她的儿子成为了张氏宗子,她也终于成为了当家作主的掌家娘子,在族中的地位日渐上升。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默默地随在婆母身边的寡妇,再也不必事事听从婆母的吩咐,自是无比畅快。
何氏以眼角余光瞥了瞥她,心中暗暗摇首。唉,儿媳妇到底还是眼皮子有些浅,眼里只盯着兴济那一亩三分地。殊不知,有皇后娘娘在,张家的未来必定在京城。京城里商机处处,若想仔细经营,便是随便拔根寒毛,也比兴济那些产业强上许多。
不过,如此倒也好。智慧有限,野心也有限,便不会闹出甚么事来。若非笃定钱氏是这样的性子,她也不会将兴济的那些事都交给了她,独自带着曾孙与曾孙女来到京城。与兴济相比,毫无疑问,京城更需要她,也更适合她坐镇。
李氏赶紧道:“民妇也过得不错,与以前娘娘在的时候没甚么分别……就是……”她仗着此时气氛不错,咬咬牙,壮着胆子道,“就是相公和伦哥儿平日都无所事事,民妇总想着,若他们能有个差使做做也好。伦哥儿也该相看起亲事了,如果连个差使也没有,哪有好人家看得上他啊!”
张岱和张伦都没料到她竟然会在皇后娘娘眼前提起这种事,禁不住急了。可在娘娘面前又不能失礼,于是张岱只得吹胡子瞪眼睛地给李氏使眼色,张伦也皱着眉头连连摇头。父子俩既难堪又心虚,不经意间遇见张峦父子三人的目光,便不约而同地涨红了脸,低下头不敢再看。
“这倒也是,伦哥儿早便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倒是我疏忽了。”张清皎一向知晓李氏的性情,自然不会觉得她太过唐突。况且,张岱与张伦父子俩一直游手好闲的也不合适,确实该寻个差使做做。只是,两人文不成武不就,即使想安排好差使也难。
思索片刻后,她对张峦道:“爹爹,不如这一回,叔父叔母和伦哥儿便在京中安顿下来罢。先适应一段时日,然后爹爹想法子给叔父和伦哥儿安排些差使。我得空也想想,试试能不能向万岁爷求两个虚衔。唯有如此,伦哥儿才能说着好亲事。”
张峦哪里舍得女儿为难,瞪了一眼闲散惯了的弟弟与侄儿:“娘娘放心,臣必定会好好安排此事。至于虚衔之事,再议罢。总不能因着此事破了例,倒教万岁爷以为咱们家的人都一心求官呢。”
李氏确实有求官之意,可此时哪敢再说甚么?若大伯能给张岱父子俩安排个好差使,她便已经满足了。更不必提皇后娘娘也有关照他们的意思,还想着给儿子说亲。指不定,伦哥儿未来的媳妇儿出身也不会比纯哥儿媳妇差呢?
李氏所提之事暂时解决了,小钱氏赶紧给张忱使了个眼色。张忱遂道:“娘娘,草民承继宗子后,族中也都一切安宁。祖父立下的家规与族规深入人心,无论是家人或是族人都按照规矩来行事,举止与往年相比越发有度了。且咱们的族学也越办越好了,从京城延请了两位好先生,族人子弟都在里头勤奋读书,指不定再过两三年便能出秀才、举人了。”
“如此甚好。”张清皎笑着点头道,“有劳从兄了。这次从兄回兴济后,我会命宫人送些笔墨纸砚给族学,也算是嘉奖那些勤学之辈。另准备数百册书,放在族学书房中,供好学者随时翻阅。”
“草民替他们谢过娘娘的恩典。”
而后便是沈禄与张氏,他们夫妇平日时常进宫,与张峦也走得极近,自是没有甚么新鲜事可说的。张氏如今最关心的便是沈峘的亲事,无奈沈峘坚持必须中了秀才之后才说亲,她也只得先相看着。
“听说表弟的功课极为出色,在书院中亦属上乘,姑母很不必担忧。指不定明年他便能下场通过童生试了。”张清皎又望向张鹤龄,“鹤哥儿也常说,他明年定要下场一试。你们兄弟俩正好可时常一起读书,互通有无。”
沈峘与张鹤龄皆应是。他们表兄弟二人年幼的时候并不亲近,如今长大了倒是走得近些。不过,与张鹤龄多思的性格相比,沈峘性子更纯直一些,却也不乏看人的眼光。张鹤龄总觉得张伦太蛮横、张纯太不知世事、张延龄年纪太小,兄弟们之中,也唯有沈峘能说几句话。
“回娘娘,民妇过得也不错。”张清瑜定了定神,微笑着回道,“公公在山东任上已经有三四年了,听说下一任仿佛便要回京了。这回我们回京,公公与婆母还提起来,说是让我们早些在京中安置。若能在京中落脚,日后指不定就能时常入宫觐见娘娘了。”口中虽是这样说,但一连生了两个女儿,婆母不动声色给她施加的压力,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若非她是皇后娘娘的从姐,恐怕相公早就不知已经纳了几房妾室了。
“在京中定居是件好事,总比一直随任迁转更强些。”张清皎道,“爹爹既然在给纯哥儿相看宅子,不如一并给清瑜姐姐也看看。若能买在一处,离大宅近些,平日也能照料着些。我看清瑜姐姐的脸色似是不太好,指不定是有些水土不服?”
张清瑜怔了怔,抚了抚自己的脸,刚要张口说并没有,就听她笑道:“不妨事。这两日我便派一位宫医去给你们都把一把脉,好好调养调养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