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后含笑颔首:“既然母后将此事交给儿臣,儿臣必定会为两个姐儿挑选出最合适的驸马。”说着,她命人取来了笔墨纸砚:“当初真姐儿和筠姐儿说亲事的时候,给链哥儿、鹤哥儿出了试题,甚是不错。儿臣觉得光凭着文试、武试与对答,瞧不出他们心底的真意,也不知他们日后有甚么打算。不如仿照当初,咱们都提些问题,集合成一张卷子,教他们都答一遍,如何?”
重庆大长公主和嘉善大长公主都纷纷赞成。她们二人经过“笔试”得了好女婿,自然觉得这种择婿的方式千好万好,只恨不得自家人都用这法子才好。见状,周太皇太后也生出了几分兴致:“当初我没来得及凑上热闹,这回便也出几道题罢。”
于是,众人都提了不少问题,交由朱祐樘集合成卷。张清皎又暗地里让永康长公主和德清长公主也提笔写了几道问题,最终合并成两张不同的卷子。覃敬袖着这些卷子回了诸王馆,六位驸马候选人如同考试般整整做了一日,才陆陆续续地交了卷。
六张卷子,经过朱祐樘与张清皎初审之后,最终都交给了王太后。王太后浏览了一遍后,便命人唤来了永康长公主与德清长公主,温声道:“这是你们的终身大事,便由你们来选择罢。”她相信,经过皇后这么多年的教导,这两个孩子已经能够做出合适的抉择。她们一定能从那些矫饰过的辞句中发现真实与虚伪,发现她们最在意的那些是非对错。
翌日,朱祐樘下旨,封国子监司业钟棱之次子钟垣为永康长公主驸马都尉,封太医院御医龚昌河之长子龚云为德清长公主驸马都尉,给诰命仪伏鞍马等器物如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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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妹妹的婚事有惊无险地定下来了,朱祐樘不由得松了口气。眼见着朱祐棆的大喜之日近在眼前,思及朱祐杬出京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他沉吟几日后,决定将朱祐棆、朱祐槟与朱祐楎都唤到乾清宫来隐晦地说说自己的打算。
朱祐杬尚在京中的时候,往来乾清宫甚是勤快。毕竟他年纪与朱祐樘相差不远,对皇兄又很是濡慕。无论是心中觉得苦闷,还是遇上高兴的事时,他都愿意与皇兄分享。朱祐棆、朱祐槟、朱祐楎三人尽管在兄弟们中也居长,但到底年龄小些,也不时常与皇兄说话,对乾清宫都觉得有几分陌生。若是换成宫后苑或者坤宁宫,或许他们还觉得气氛更似平常些。如今三人坐在乾清宫里,总觉得有几分不自在。
朱祐樘让何鼎给他们上了茶点,笑道:“今日不过是想与你们说说话罢了,不问你们的学业,你们大可不必如此紧张。祐棆,前两日你刚搬进诸王馆,觉得如何?可有甚么不适应之处?若觉得短缺了甚么,尽管与皇后说就是。”
“皇兄放心,诸王馆里一切都布置得很妥帖,让皇嫂费心了。”朱祐棆道,“二哥在的时候,我也曾去过几回。那时候里头的摆设布置都是按着二哥二嫂的喜好来的。这回我搬进去,却发现里头焕然一新,都按着我的习惯来布置,可见皇嫂着实体贴用心。我还想着,等到婚礼之后,便带着王妃去坤宁宫拜谢皇嫂呢。”
“何必等到婚礼之后?待会儿你便去罢,横竖也不过是几步路罢了。”朱祐樘打趣道。他又问了朱祐槟与朱祐楎最近的生活与课业。这两兄弟近来的重点便是教导胞弟朱祐梈,很是积累了不少啼笑皆非的趣事。横竖朱祐梈在皇兄跟前早就没有甚么颜面可言了,作为兄长自是毫不吝啬地将所有趣事都分享出来。若能博得皇兄一笑,也不枉费他们此行了。
朱祐樘听了,摇着首笑道:“祐梈的性子从来都是如此,若是逼得太紧,反而容易生出逆反之心来。不若且让他松快些时日,等到后头的弟弟们都知道奋发努力了,便是他再厚脸皮,也绝不会让自己落在最后的。”
朱祐槟与朱祐楎仔细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便答应暂且放过他。
朱祐樘望着眼前的弟弟们,不免又想起刚到安陆府落脚的朱祐杬。为着尽快就藩,千里迢迢地赶往安陆,一路上披星戴月,也不知受了多少苦楚。幸而不曾惊着刘氏腹中的孩子,赶到安陆府之后才喜迎了长子降生。不然,他这当兄长的心底难免会觉得愧疚。而朱祐杬所经历的这些离别、感伤与痛苦,他不希望任何一个弟弟再经历一回。
想到此,他正色道:“你们应当知道,我舍不得你们任何一个人就藩。祐杬出京,是不得已的选择。我不想让你们同他一样左右为难、痛苦煎熬。所以,你们且放宽心便是。对于未来的安排,我已经另有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已抓虫~
第376章 齿冷心寒
这是朱祐樘首次明明白白地与弟弟们说, 他不希望他们就藩。从前他觉得他们年纪尚小, 不需要了解这些事, 只需安心听从他的安排便是了。可朱祐杬被逼着就藩之后,他不得不承认,即使自己是皇帝,亦有力不从心之时----明明他不舍得, 朱祐杬也不愿意,可就藩之事仍然成为了定局。
这亦意味着, 就藩与否, 其实并不在他的掌握中, 而是在于每一个人的选择。换而言之, 他们的选择便昭示着他们内心中的想法, 昭示着他们内心深处是否真正相信他、尊重他、敬仰他,又或者已经对他产生了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