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笙这才退了下去。
暮色四合,谢笙前头,是个婆子挑着灯笼,正在为他引路。
灯笼的光照在地上的积雪上头,将冰冷的雪也映出了几分暖色。
“娘,您可有把握?”
朱王妃想起白日里二郎问她的话,抬起手里的剪子,趁着灯花爆裂之后的时机,剪去了烧的过长的灯芯。
其实她也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不过就像是这灯芯一样,谁的手若是伸的太长了,她也不介意帮他修一修。
“怎么坐在这里,”皇帝瞧瞧出现在朱王妃身后,“怎么不叫伺候的奴婢来做。”
虽然口中说着叫下人去做,可皇帝却十分乐于欣赏这一幕。
都说是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皇帝如今就是这样的状态。
朱王妃虽然已经四十几岁,可那张脸看上去,顶多只有不到三十岁。
昏黄的灯光映在朱王妃的脸上,衬得她越发皮肤莹润,气质婉约沉静。
皇帝像是着了迷一样来到朱王妃身边,他轻抚着朱王妃的面颊。
“梓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和当年一样美,”皇帝突然生出了几分感叹,“可朕却已经生出了华发。”
“只是剪个灯花,那里就要她们一个个都站到面前守着了,我又不是不能动弹。”
朱王妃说罢,才放下手中剪子,理了理皇帝的鬓发,道:“即便您成了白发苍苍的老翁,那也是我的丈夫。何况等到那个时候,我也已经是手指枯瘦如柴的老妪啦。”
“如今我能留住时光,可不就是您在前面为我遮风挡雨,让我多年来,不必忧思多虑的结果吗。”
朱王妃靠进皇帝怀里:“其实我也有白发了,只是那些个丫头眼睛尖得很,还没教我瞧见,就已经悄悄拔了藏起来,一个个的,都还打量着我不知道呢。”
皇帝一下一下的摸着朱王妃披在后头的头发,柔滑如上好的丝绸。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皇帝恍惚间,好似真的看见了一根白发,藏在朱王妃发间。
皇帝赶忙将朱王妃的头发挑了几缕出来,遮住了,再也看不见,才松了口气。
两人静静呆了一阵,又突然生出要看雪的想法。
两人也没有惊动在外头伺候的人,直接打开了窗户。
几乎是立刻,一股子冷气席卷而来。朱王妃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而后很快被皇帝搂在怀里。
“是朕的错,忘了这会儿天还冷着呢,你身子弱,不适合吹凉风。”
皇帝说着就要去关上窗户,却被朱王妃阻止。
朱王妃指着一处有些忧虑的道:“皇上,您瞧,连那东西上头都积了雪。今年的雪是不是太大了一些。”
皇帝随意的扫了一眼,也皱起了眉头,今年的雪确实比往年都更大、更多一些。
皇帝伸手关了窗:“朕明日招钦天监天文科的负责人来觐见。”
朱王妃点了点头道:“问上一句,总要好些。”
可不是吗,大雪能够压垮房屋,到时侯难民无处可去,必然会往京中汇集。到时候一个不小心,都是会扯出乱子的。
等到春暖花开,这么多的雪化成水,说不定还会造成下游的洪灾。
尤其是……皇帝看了朱王妃一眼,她面上满是对这场大雪,和有可能会受灾之人的担忧,全然没有注意到,她自己的大典,也在半个月后。
很快,皇帝觉得自己似乎是想得太多了。毕竟梓童就是这么一个温柔善良的人啊。
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朱王妃自然不会说再打开窗户透气的话。
毕竟这天,是真冷。
二郎的信送来的很快。
因知道这事儿耽搁不得,二郎才回宫,就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朱王妃。而朱王妃最后的仔细思虑过后的选择,到底也没有出乎谢笙的意料。
谢笙转头将这封信送进了谢侯的书房。
谢侯看罢,道:“这一手玩得好,钦天监就算再有小心思,面对着皇上的问询,也必然是要实话实说的,否则一旦出了事故,要出事的,可就是他们。”
“可惜娘娘不是男儿身,”谢侯这么叹了一句,他是真的非常欣赏朱王妃的。
“便是女儿身,娘娘也已经做到了许多男子也不能做到的事情,”谢笙道,“至少,我是没有她这么大的魄力,去赌这一个可能。”
朱王妃自然是选择按照既定的时间去完成自己的封后大典。只有经历过封后大典之后,朱王妃才能被称为真真正正的朱皇后。
也只有在封后大典之后,二郎才是真正的中宫嫡子,严瑾的牌位上,也才能被刻下某某皇后之长子的名头。
封后大典能带来莫大的好处,便能将那些坏处都遮住了。
“而今我们要做的,就只有等,”谢侯道。
“等?”谢麒有些迟疑的问道,“什么也不做,只是被动的接招,只怕……”
“大哥不必担心,”谢笙道,“等并不意味着不反击。只是想要趁着这段时间,能够尽量隐秘的将筹备工作完成。”
“等到了那个时候,就能揪出那些个在背后使坏的小人,”谢麒接口道。
等,不止是等背后的人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