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见到她,照着礼节微微弯腰行礼,许姜看着她不卑不亢,手掌握紧,指甲险些刺入手掌内。
半夏一礼之后,弯腰起来,也不在乎她有没有还礼,直接从另外一条岔道离开。
许姜刚才一直站在那里,故意受了她全礼,而不还礼。她等着对面的那个女子失态,但出乎她意料之外,半夏既没有惊讶更没有失态,她直接转头过去,连个借口都没有留给自己。
一时间,许姜情绪差点难以控制,她回到居室内,不多时有人来禀报说是她母亲来了。
许姜生了孩子之后,情绪不佳,时常闹脾气,和屈襄相处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屈襄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女子,也不想多见她。但听到她胡闹,更是心烦,干脆请她母亲多多上门。一是开导,二是给许姜找点事做,不要这么日日无理取闹。
许姜见到母亲,顿时忍不住泪水潸潸。
许姜母亲吓了一跳,她每隔两日就会过来一趟,今日过来的时候,见到外面好大的阵仗,一打听才知道是渚宫里国君派人过来送赏赐。看这架势,赏赐之物只多不少。
许姜母亲心中得意,屈襄年岁和自家夫婿差不多,但是贵为上卿,被楚王器重。光是这一条,就不知道把许多年轻贵族男子给比下去了多少。幸好当时他们许氏并没有答应把孩子生下来就送到屈氏,不然哪里有今日的风光。
她怀着这样的好心情,过来探望女儿,谁知一见面就见到许姜哭了起来。
“你又是怎么了?”许姜母亲连忙伸手把她抱在自己怀里,“是不是又和左尹争吵了?”
许姜母亲也听说过许姜和屈襄时常争吵,她叹了一口气,“你为何不对左尹柔顺一点!左尹能娶你为妻,已经是对你相当不错了,你别给他添麻烦!”
许姜听后,咬牙低声,“我给他惹麻烦?他对苏己那个心思,现在就差没当街宣而告之了。母亲,你可知刚才他做了甚么?”
许姜母亲满脸不解,许姜咬着牙,“他竟然让苏己去管那些赏赐之物!”
“府库财物,有主母都是由主母来掌管,他却让她去!”许姜说着狠狠的哽咽了一下,声音几不成句,“凭甚么!”
是呀,凭甚么?他凭甚么这么对她?
想起争吵里,屈襄怒斥她胡作非为,分不清轻重缓急。她就委屈的恨不得哭出来,他说她胡作非为,但是看看他自己又到底做了甚么事?
恋慕苏己,结果苏己却嫁给了长子屈眳。这样也就罢了,他还恬不知耻,不知道回避,竟然还要让苏己接受原本是她该做的事!
这不明摆着还对她余情未消,记挂在心么?
一想到这里,许姜就妒火中烧。
许姜母亲在她身上拍了一下,“你现在动不动就找左尹吵闹,左尹如何把这种大事交给你?”
说着许姜母亲叹口气,“苏己是嫡长子之正妻,让她来,你也没法说甚么。”说着,她还是有些遗憾,“左尹年岁和你太不相称了,当时怎么劝你,你都不听,非得要嫁左尹。他长子都这么大了,能尊重你,就已经很不错,怎么可能还让你坐大?”
“何况苏己现在有孕,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就要生了,等生下长孙,他地位稳如磐石,苏己管事,那就再名正言顺不过。”
许姜母亲甚是苦恼,她自然想女儿掌宫邸中的大权,但是此刻女儿和屈襄吵得厉害,不给她,都留给苏己,谁又能说什么?
许姜面色沉沉,透出一股阴冷。
许姜母亲看到,唯恐女儿想干甚么,伸手在她手背上打了一下,“别人也就罢了,苏己你可别想动她!你难道没有见到吗?和她作对的,全都没好下场!”
许姜母亲不是空口无凭,那些在半夏面前耀武扬威过的人,不管男女,不管身份高低,就没见过一个好下场的!
她一说,许姜想到了什么,脸色古怪。
一个圆脸侍女小心的躲在暗处,她将母女俩的对话尽数听了之后,回头去向廖姬禀报。
这个宫邸里并不是只有廖姬一人这么做,许姜年岁太小,甚至还没有些侧室的女儿大。这些侧室都已经在屈襄这里服侍了将近二十年,眼瞅着一个半大雉女压在自己头上,而且论出身,她也不一定能强过自己,这叫人如何能甘心?
自然是要明里暗中给她添堵的。
廖姬听完侍女的话,抬手让侍女退下。
“蠢,真的是蠢。”廖姬摇摇头感叹两声,真是个蠢货。以为坐在正妻位置上,生了个儿子,就可以万事大吉了?
真是没见过如此蠢的女子。
廖姬很好奇,许姜接下来到底能干出什么蠢事来。
半夏被簇拥过去,那些东西她是照着往例做的,家臣们见她好几次面了,一切坐起来驾轻就熟。半夏也没有要立威的意思,原来是如何,那还是如何,只不过,她把自己那份格外拿了出来。
她美滋滋的捧着楚王给她的契约等物,马上窜回自己的屋子,打开之后上下看了好几遍,见到上面又有一块地,浑身上下都要冒泡泡了。
果然能让她开心的,一个是屈眳,另外一个就是实打实看得见的好处了。
她美得难以自抑,屈眳从外面进来,就见到她捧着简牍在那里笑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