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眳将楚王请入了室内,早知道楚王要驾临,所以屋内打扫干净,就连摆设都换上了崭新的。
楚王坐上屋子里的奥位,屈眳陪坐在侧。
楚王落座,坐在那里,看侍女们把应季的各类果物,还有酒水捧上来。
寺人持起长杓,给楚王面前的漆耳杯里注酒。楚王持起耳杯,看向屈眳,见着屈眳颇有些魂不守舍。
“怎么了,伯昭,难道寡人过来,你还不高兴么?”
“臣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国君驾临,自然是臣的荣幸。只是现在父亲不在,臣又年少,怕在国君面前出错。”
楚王不以为然,“你在寡人面前都呆了多少年来着,你是甚么样子,寡人是知道的。”说着楚王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酒水甘甜醇厚,楚王喝完之后,还回味了一下。
“该上舞乐了吧?”
他今日就是为此而来。
屈眳颔首,拍手两下。
不一会儿一队舞伎鱼贯而入,坐在竹帘后的乐人奏乐。
楚王抬头,一眼就看中了中间的一个舞伎。楚王也不知道那个到底是不是舞伎,相比较其他舞伎,这个浑身的气质都不像,明明是一样的姿势,她摆出来,就浑然不同。
半夏靠在中间,长袖轻摆,摆出应该有的笑容。
每一场表演,她都会尽力。
屈眳持起酒杯,看见半夏舞姿婀娜。他看向楚王,见到楚王果然盯住她,甚至连手里的漆杯都放在了案上。
这场舞蹈是半夏稍稍改了的。原本她改动的地方有些多,加了很多现代舞蹈动作,但是很快发现实施起来困难。舞伎们没有经受过现代系统舞蹈培训,身体可能比普通人要纤细柔软,但还没能达到轻松就把腿给笔直抬上和肩并行的地步。
所以很多动作,只能由她来完成。
乐声到达激烈处,她纵身一跃,纤纤足尖落地。楚王倒吸了一口气,双眼看的目不转睛。
丝竹阵阵,和舞伎们的舞蹈交融在一处,看的人目不转睛。
一曲已毕,楚王抬手,指了指半夏,“你留下。”
屈眳眉心一跳,半夏却低头站住,乖顺的走到楚王面前。
楚王让半夏抬头,仔细端详她。
此女子初见之时,便觉得她没有半丝卑微之色,到了面前,这种感觉更加浓厚。
她神态略有些紧张,不过只是紧张。
“伯昭,寡人对此女子甚是中意,将她献于寡人如何?”
屈眳放下手里的漆杯,“国君,此女并不是隶籍。甚至不是屈氏门下人,所以臣不能决定。”
此话引起楚王的注意,他颇有些吃惊,手撑在绨几上,整个身子都转过去,“不是隶籍?”
舞伎们就算一开始不是奴隶,但是被挑选出来之后,都会没入隶籍,从此和那些奴隶相提并论。
“不是。”屈眳道。
“……”楚王神情有些古怪,他回头看了一眼跪坐的女子。
女子正好抬眼,和他看了个正着。她低下头去。
“此女是臣的救命恩人,她对此道有兴趣,所以才一直让她玩闹。不想却有人传出闲话来。”
楚王听后,抬眼看向半夏。
半夏看看那一眼把楚王看了个正着,楚王样貌端正,还透着一股少年的秀气。肌肤是经常沐浴于阳光里的蜜色。
她垂头下来,听到楚王说,“女子,寡人中意你,可愿与寡人回宫?”
半夏没有半点迟疑,“女子不愿。”
她的回答几乎没有半丝犹豫,让楚王略有些不悦。长到这么大,几乎没有人敢拒绝他,就算是那些卿大夫,摆出诸多道理,让他自己收回命令。
在女子这里被回绝的,还是头一遭。
楚王眯了眯眼,“不愿?”
他大可不管这女子是否愿意,直接带回宫去。就算是左尹,也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而怎么样。
不过,他今日有兴致,听她怎么说。
“女子当真不愿?”楚王问。
“小女并非楚人,也非隶籍。寄居于左尹门下,胡闹度日罢了。”半夏深吸口气,让自己再冷静些。
“听到国君前来,是为了不让少主失信于君上,所以小女才出来。若是跟着国君回去了,倒是成了借助此次机会入宫的小人了。”
“……”楚王看了她一眼,会回头去看屈眳,屈眳垂首下来。
“你不是楚人?”楚王问。
半夏摇摇头。
楚王嗤笑,“难怪。”
他抬起手,向面前的女子探过去,手指要碰到她的时候,半夏下意识向后瑟缩,躲避开了楚王探来的手指。
莹白如玉的肌肤就在眼前一晃,拉开了和自己的距离。
楚王的眼神有些微妙起来。
“寡人把你带回去算了。”
“小女在中原的时候听说,楚人行事蛮不讲理,全凭自己的喜好。”半夏无视面前楚王变了的脸色继续道,“但是小女认为,此言有失偏驳,若真这样,楚人之地又怎么能从丹阳到如今的称霸南方呢。国君乃是一国之君,不会为难区区一个小女子,更加不会让她失信于人,让她被人鄙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