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组织高年级学生扫雪。
郁星禾脸庞冻得红红的,戴着针织帽子和围脖,厚厚的棉鞋,一脚踩下去,雪没过了脚脖,几片雪花渗进袜子里,凉丝丝,她扬起铁锹,有点不舍:“这么好看的雪,都清理掉,可惜了。”
贺幼霆站在她旁边,弯着腰吭哧吭哧干活。
这一小片区域被老师分配给他们两个,他都扫完,她就不用扫了。
“我家后院比这里好看,你要喜欢,我带你去。”男孩子发育晚,那时他还比郁星禾矮那么一点。
郁星禾笑了,一弯眼睛像月牙。
没过多久,小姑娘手一扬,铁锹不慎磕到了贺幼霆的手背,顿时鲜血直流,她吓坏了,泪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贺幼霆忍着疼,顶着个正太脸,跟个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安慰她:“一点都不疼。”
他怕老师批评郁星禾,没跟老师说,两个人偷偷溜回教室。
郁星禾把他摁在椅子上,“你等着,我去买药。”
贺幼霆低头,他的手背正在流血。
再抬头时,人已经不见了,地上躺着一个粉红色的发卡,他捡起来,擦了擦灰,放进自己口袋里。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她。
后来听说那天她被家里人接走,出国了。
是哭着走的。
手上忽然触碰到一丝冰凉,贺幼霆回过神,郁星禾凑得近了些,手指轻轻搭在他手掌上,“别动,我把脏东西清理一下。”
她手指纤细柔软,有点凉,凑近的时候,贺幼霆能闻到少女身上独有的体香,有点奶糖味儿。
郁星禾目光专注向下,帮他清理伤口外侧的污泥,又换了一根棉签,沾上双氧水,涂抹到伤口处。
贺幼霆垂目盯着她的眼睛。
这姑娘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那时每到下课她都往外跑,跳皮筋,打口袋,蹦格子,没有安静的时候。
大概是女大十八变吧。
现在倒是文静了许多,说话音量都小了。
“好了。”郁星禾剪了块纱布,简单给他固定在伤口处,抬起头:“这两天最好别沾水。”
贺幼霆收回目光,嗯了声:“谢谢。”
郁星禾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她走到一旁把他的大衣拿过来,发现脏了几处地方,是她胳膊上的泥不小心蹭了上去,她用手稍微搓了搓,没弄干净,抬头看他:“不好意思,衣服被我弄脏了。”
贺幼霆偏头看了一眼,不太在意:“没事。”
郁星禾还是有点抱歉,“要不我帮你洗洗吧。”其实只是一句客套话,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行啊。”
他拿出手机,点了几下,调到拨号界面递给她:“电话输进去,洗完通知我,我来取。”
十一月的购物节,是电商业的一场狂欢。
准备工作从几个月前就已经开始,消费优惠政策,购物补贴设置,货品储备,流量暴增和订单暴涨给后台处理器带来的巨大压力,这些都要提前计划部署好。
一天会议结束,已经是下午五点,老姐贺思龄已经回来,小米不用贺幼霆接,他没着急下班,在办公室待了一会,接到了秦浩的电话。
老地方见。
秦浩约的人,他自己反倒迟到。
推门进去的时候,贺幼霆已经在里面了,还有几个常在一块儿玩的哥们。
皇朝ktv里有他们一间固定使用的包间,几个哥们隔三差五聚在这里,外头都是人模人样的少爷公子,公众人物,进了屋没特例,迟到先罚三杯。
贺幼霆坐在角落的位置,长腿交叠搭在矮桌上,半靠着沙发,嘴里叼了根没点着的烟,手臂随意搭在身后的靠背上,整个人显得闲散舒适。
毕业两年,人前雷厉风行,做事有自己的一套规矩,看似成功典范,只有他自己知道个中滋味。
贺氏各路人马,表面太平盛世,实则暗流汹涌,他一个二十几岁的毛小子,凭什么接手利润巨大的网站
他自己没点真本事是不足以平众人愤的。
也只有在这群初中起就一块儿混的哥们面前,他才能放开时刻紧绷的弦。
秦浩被众人架着非要罚酒,他说开了车,好说歹说喝了一大杯柠檬苦瓜汁才脱身,晃晃悠悠往贺幼霆身边一挤,说话带股苦瓜味,拿手肘怼他:“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贺幼霆微微眯起眼睛,咬了咬嘴里的烟,过了会说:“想一姑娘。”
秦浩一惊一乍:“我靠?什么情况,哪家姑娘这么神通广大,能搞定小贺总。”
贺幼霆淡淡笑了下,歪着头摸出打火机,点燃那根烟,吸了一口,烟雾缭绕在他鼻尖唇侧,把他笼罩在朦胧里,显得整个人有点不真实,他说:“不告诉你。”
秦浩骂了一句,然后看到他侧脸的两道划痕,其实已经不明显了,但贺幼霆皮肤干净,是很健康的肤色,不像大老爷们那么糙,所以多少还有点痕迹。
“你这怎么了,姑娘挠的?”
“滚蛋。”他揉了揉眉心:“老爷子拿书砸的。”
秦浩噗嗤一声,幸灾乐祸:“那事儿他知道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