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容遥凝目看了她半晌,摇了摇头,轻轻地道:“没用的,我,我不会梦游。”
莺七对着这位呆萌的大小姐,深深吸了口气,勉强调匀气息,才阻止了喷血的冲动。
水容遥轻叹一声,低声道:“从前我总是看不起那些喜欢我的人,觉得他们又讨厌,又恶心,根本配不上我,却妄想着癞□□能吃上天鹅肉,可是……当我遇上我喜欢的人之后,才发现我在他眼里,也不过是痴心妄想的癞□□罢了。
那年我偶至尧山,被几个轻薄的江湖子弟缠上,这些人武功都很不错,我一个人对敌他们几个,根本打不过,正自惶急,却见到一个白袍少年走到面前,他并未用什么兵刃,指掌挥洒之间,就将那些江湖子弟一一击杀。”
莺七道:“这个少年就是我师叔了?”
水容遥不答她话,续道:“我很感激那少年的拔刀相助,当下向他道谢,又见到那少年容颜俊得很,心里很喜欢。
哪知那少年十分骄傲,只对我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我那时多骄傲啊,见到他比我更骄傲,很不服气,冲上去拦住他,拔刀要和他比武。
那时我自负武功了得,哪知那少年看也不看,手指一弹,就将我的佩刀弹飞开去,等我捡到佩刀后,那少年早已如鸿飞冥冥,不知所踪。
也是前世冤孽,他击飞了我的刀,却抓走了我的心。”
莺七不料她居然和自己掏心掏肺地说起心里话来,惊诧之下,见她说得凄凉,心下很有些同情她,一时却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
只听她又说道:“于是我不顾父母劝阻,着了魔似的遍天下地寻找他,每次找到他,我就以和他比武为借口,想要和他多亲近一会儿,但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每次都被他轻描淡写般从容击败。
到得后来,我越来越难以找到他,即便见到了他,他也不再和我比武,转身便走,他御风之术妙绝天下,我远远及不上,连他的影子,我都来不及多看两眼。
这一次好不容易在南郊见到他,我终于鼓足勇气,约他出来,表白心意,哪知……哪知他却说他心有所属,要我见谅。”
说到这儿,她恨恨地瞪了一眼莺七,目光中满是怨恨冷厉之色。
莺七颤了一颤,安抚她道:“水姑娘,情之一物呢,强求不得,你还是随缘罢,说不定世上有比我师叔更好的男子,会对你钟情不悔呢?”
水容遥幽幽地道:“不,我心里只喜欢霄衡一个人,其他男子,于我只是浮云。你这样一个小丫头,无论家世、容貌、武功,什么都比不上我,怎配得上他”
莺七不满道:“喂喂,水姑娘,我对你可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你也别对我人身攻击,成不成?我跟你说啦,我师叔眼界很高,不会瞧得上我的,你要是不信,我也没法子。”
水容遥冷笑道:“霄衡从来不会说谎,他既然这么说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蓦地站起,缓步走到她面前,指了指前方阴森森深不见底的悬崖,脸上绽放出冷魅的浅笑:“此处乃是伏羲崖,据说是上古神王伏羲逝去后的身体所化,巍峨险峻,是天下最奇险的悬崖,我很想知道,你掉下去之后,会不会摔得粉身碎骨呢?”
莺七大惊,不等她说完,急道:“自然会粉身碎骨,不用试啦,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
水容遥眉间唇角,笑意加深,却是冰冷的弧度:“我却不信,总得试一试才知道。”
她话音未落,有人冷冷道:“你敢扔她下去试试!”
伴随着话声,悬崖背后转出青白两个人影来,月色清明,清辉泼洒在那两个人身上,如同将他们裹在晶魄寒霜之中,平增冷意。
莺七看清来者是谁,大喜过望,脱口叫道:“师叔!师兄!”
那两人正是杨篁、霄衡,这二人均是玄功通神,虽在睡梦之中,仍是被水容遥抓走莺七的动静惊醒。
萧君圭推开窗来,看到这二人同时追出,料想无碍,便重新倒回床上,复去和周公相会。
两人一路循迹追来,见到水容遥将莺七提上伏羲崖。依杨篁之意,立刻便要上前相救,但霄衡以为,莺七距离崖顶太近,只怕两人一旦露面,水容遥受了刺激,就可能将她推下悬崖,那可救之不及,还是静观其变为是,但此刻眼见情势危急,水容遥竟准备下杀手,情急之下,只得出声制止。
水容遥反应敏捷,一把拉起莺七,悬空提在悬崖之上,冷声喝道:“别过来!”
伏羲崖高达万丈,崖顶气候与山脚下截然不同,山腰之下郁郁葱葱,生满了参天树木,山腰之上却寸草不生,唯有荒芜的黄沙。
崖顶马毛猬磔,狂风恣肆怒号,莺七被悬在高空之上,左摇右摆,只觉得水容遥似乎是漫不在意地提着自己,生怕她一个松手,自己不免小命难保,忍不住叫道:“水……水姑娘,你先放我下来,有事好商量。”
霄衡面沉如水,一字一字地道:“水容遥,你要是敢松手,我叫你水家从此江湖除名,你如果不信,尽管试试。”
水容遥凄然一笑,脸色苍白如雪,道:“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