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远远儿地朝正房方向望了一眼,堂屋里还是热热闹闹,不时有猜酒拳的声音传来。
除夕夜,照例是要守岁的,林依不愿独自静坐,想了想,包了个红包,走去放到青苗枕边,再回来擦了擦脸,也上床睡了。
初一大早,她是被青苗惊喜的叫声吵醒的,待得穿好衣裳,一开门,青苗就冲了进来,高举着那只红包,叫道:“三娘子,你看这个。”林依笑着看她,青苗乐了一时,才反应过来:“是三娘子放的?”
真够迟钝的,旁人能进到她房里去?林依白了她一眼。青苗连忙爬下磕头,讲些恭喜的话,又自嘲道:“越长越回去了,竟忘了一进门就要磕头的。”
林依被她情绪感染,笑得欢快。青苗磕过头,打了水来,服侍她洗过脸,主仆二人到杨氏房里去拜年。杨氏受过她的礼,开口先道歉:“昨日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
林依忙道:“不怪大夫人,是我鲁莽,本就不该去。”
今日元旦,不好讲些不开心的话题,杨氏便不再提,只微不可闻一叹。林依与田氏相互拜过年,流霞捧上一只五辛盘,一壶椒花酒,那五辛盘,乃是五样不同的辛辣菜蔬,拼装在一只大盘中,宋人认为,食用这五种菜蔬,能散发体内五脏指气,有益身体健康;那椒花酒,则是在除夕夜,取三七粒椒,并柏叶七枝浸酒而成。
昨晚张仲微送来的,便是这椒花酒,林依接过流霞递过来的杯子,饮了一口,觉得还是昨日的味道更好些。
杨氏道:“这酒本该除夕夜里吃,但昨日总寻不到机会与你送去,只得留到今日。”
林依暗自微笑,昨日,她已经饮过了呢。
乡间正月里,除了走亲访友,聚众赌博,别无其他,转眼过了元宵节,在林依观念中,这便是工作时间到了,这日,她正准备去田边转转,才出房门,便瞧见方氏站在屋檐下,指挥任婶与杨婶拆猪圈。她见冬麦在一旁看热闹,走去一问才知,原来自分过家,张家二房田地少了一半,担心今年粮食不够开销,不想再养猪,索性就将猪圈拆了。
林依瞧着心痒,顾不得与方氏有旧怨,走过去道:“别忙拆,二夫人这猪圈,卖不卖?”
方氏只听过买屋的,没听过买猪圈的,她还以为林依没得户籍,买不得田,嗤笑道:“你能养得起猪?别仗着卖菜赚了几个钱,就张扬起来,我劝你还是省着些花,不然等几亩地租约到期,就等着坐吃山空罢。”
林依懒得与个蠢人置气,将问题又重复了一遍。方氏暗道,自家的屋,才不要卖与她,但她既想养猪,自败粮食,为何不成全她?于是答道:“不卖,租倒是使得。”
林依问道:“租金怎么算?”
方氏答道:“一年十二个月,共两千文钱,一次把足。”
一头猪养成,也不过卖个三千文,方氏的猪圈要价两千文,真是狮子大开口,林依价都不愿还,扭头就走。
二房下人的待遇,如今是一日不如一日,任婶与杨婶巴不得家中能有进账,忙齐齐上前劝方氏:“二夫人,猪圈空着也是空着,租与林三娘,赚几个租金,多好的事。”
方氏道:“又不是我不租,是她自己不愿意。”
杨婶叫道:“那般贵,她哪里租得起。”
任婶帮腔:“会拿钱出来租猪圈的,恐怕仅她一人了,二夫人千万莫放过赚钱的机会。”
方氏被她两个唠叨到不行,只好遣了任婶去与林依谈价钱。林依见到任婶,冷声道:“又想把我说与哪家?”
任婶是揣着小心思来的,可不敢得罪她,陪着小心道:“那都是二夫人指使,我一个下人,哪里敢反驳,三娘子体谅则个。”
这也是个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人物,林依瞧她一眼,问道:“所来何事?”
任婶将方氏叫她来谈价的事讲了,又道:“三娘子,我帮你说服二夫人,将那猪圈五百文租与你,如何?”
价钱一下降了四分之一,林依将信将疑,道:“你有这本事?”
任婶笑道:“有没有本事的,反正包在我身上,不过……三娘子可得与我几个辛苦钱。”
原来在这儿等着,既是有所求,林依反倒放心了,问她要几多。
任婶伸出三根指头,道:“三百文。”
林依走到门边,笑道:“我也不是非租猪圈不可,不如拿这事儿去讲与二夫人听,兴许她一高兴,打发我几个赏钱。”
任婶跺脚,急忙把她拉回来,道:“两百文,不能再少了。”
林依砍掉一半:“一百文,爱租不租,我在屋后搭个茅草棚,一样能养猪。”
任婶道:“茅草棚,你也不怕猪被偷走了。”
林依道:“偷了也与你无关。”
她口气极硬,任婶也无法,装了样子要走,偏她真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最后只得应了这一百文,去方氏面前当说客。方氏听了五百文这价钱,大幅摆手,连声道:“不租,不租。”
第62章冬麦告状
任婶与杨婶丢了个眼色,突然转了话题,道:“杨婶,我家孙子病了,借几个钱与我。”
杨婶马上接口,叫苦连天:“上个月月钱还没发呢,哪有闲钱来借你。”
方氏这才想起月钱拖欠这回事,脸上表情僵硬起来,任婶又好言相劝,讲些错过这村就没这店等语,杨婶也在旁帮腔,两人好说歹说,终于把价钱谈了下来。
林依等到回信,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