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琴宽解道,杏仔变成这样子,还算是好的呢?你沒见屋后酸枣叔家的晚生么,在外面横行霸道不说,在家里简直就是天老爷老大他老二了,还把谁人放在眼里哦,酸枣叔老实憨厚,不敢管教也就是了,就连二婶那么强悍厉害的硬角儿,也被他吓得提心吊胆的,整日不敢说不敢动,进了家门,说话得小声,未先讲话,就得陪上笑脸。
茂生也点头道,是哦,是哦,现今儿的崽子也不知咋的了,个个就跟小兽一般,原先是老子管教崽子,现今儿,是老子孝敬崽子,翻过來了呢?这都是啥世道嘛。
木琴笑了笑,却也笑不出声來,只能算是干笑加苦笑了。
茂生似乎对杏仔的变化有了重新地认识,特别是木琴举出晚生的霸王做派,跟杏仔比起來,的确狠了不知多少倍,这么寻思下來,他还心存侥幸地想到,幸亏杏仔小时的根基强些,要是混成了晚生的样子,自己的日子还真就过不下去了。
木琴见茂生的心思稍微活动了活动,就让他独自在家慢慢消解胸中的烦闷,自己走出了院落,直奔厂子而去。
还沒走出多远,又听见酸枣家的院落里传出晚生如狼嚎般的叫嚷声,他在粗声恶气地吵酸枣,似是嫌午饭做晚了,耽误了他的啥营生儿,躲在院落外屋角后的酸枣婆娘,垂头丧气地斜倚着墙根,探头探脑地偷听着院里的动静,就是不敢起身进家门,婆娘现出的那副狼狈又可怜的样子,很难让人相信,此时这个畏缩惊惧的婆娘,就是当年那个差点儿把满月咒骂死,且能够一天围着村子骂三圈的强悍泼辣娘们儿。
木琴踌躇了一下,改变了到厂子去的主意,又踅身往凤儿家走去,她想跟凤儿商量商量,看有沒有啥样的好法子,來治理治理村中渐渐漫起的这种坏风气。
随了时日如流水般“哗哗”地逝去,转眼之间,已是到了一九年的炎炎夏季了。
由于及时调整了办厂思路,跟进了各项管理措施,果脯加工厂始终以一种坚挺强势的姿态,持续、稳步地向前发展着。
厂子的规模又有了发展,新建起了一座高大敞亮的厂房,洋行的货车就算跑飞了车轮子,也远远赶不上厂子每日里的货物吞吐量了,于是,镇拖拉机站便完全接管了山外果子的拉运任务,洋行的大货车就专跑南京一线,专门运送成品货物。
茂林爷俩终日带着几个人跑货源,忙得难见人影子,京儿也带着几个更年轻的崽子,时不时地到山外那些农户果园里,搞合同果园的树木管理和技术指导,茂响依然独自一人在山外晃荡着,或是十天半月,或是接连几个月地不见身影。
茂生依旧操持着家里家外的活计,整日忙忙碌碌地穿梭在自家院落和四野田地之间,他与杏仔的关系不仅沒有得到丝毫改善,反而愈來愈显现出水火不相容的架势來,杏仔看见茂生的嘴脸就够了,听到他的声音就心烦,特别是,俩人还要整日碰头搭脸地生活劳作在一起,杏仔对茂生产生的厌烦心理愈是加剧,都到了喘不动气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