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是个陌生的嗓门儿,张口就要叫木琴接电话,声音还压得很低,像是怕叫人听到似的。
人民回道,木总不在厂子里。
那人急道,那洋行呐,他在不在呀。
人民无奈地放下话筒,走到办公室门口,冲着就要步出厂大门的洋行喊道,洋行,洋行,你的电话,快回來接电话呀。
洋行一听,便转身朝办公室疾走,还问道,谁呀,这个时候还打电话,是不是拉货的那些个伙计。
人民靠在门框上回道,不知呢?你快点儿接哦,利索点儿,有话快讲有屁快放,我可是饿得受不了了。
洋行摸起话筒:“喂喂”了两声,说,是我呢?洋行,错了管换呀……噢,是叔哦,都新陈两年听不到你的声音哩,这会儿,就跟听见毛主席他老人家的声音一样亲切呢?我还以为,你早把杏花村忘了呢?咋又想起打电话了呀,是不是发财梦做癔症了,要错了号哦。
电话那头似乎有啥急事,唧唧哝哝地讲说了大半天,听得洋行两只眼睛都直了,忽而又绿了,脸色铁青得吓死人,随之,洋行怒骂了一声,娘的,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太岁爷头顶上动土,活腻歪了吧!叔,先谢你哩,余情后补哦……嗯,你就等着瞧吧!看我怎样收拾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们,他们要是连车带货不乖乖地给咱送回來,我不扒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就把姓也改了。
说罢,他“啪”地一声扣上电话,冲人民急道,快,你去叫木琴嫂子快点儿來,我这就去召集人手,咱跟北山村的人拼了,不叫这帮兔崽子们知道咱的厉害,就不晓得马王爷脑门儿上长着三只眼呢?
人民瞪大了眼珠子,吃惊地问道,咋啦!北山村咋惹上你了。
洋行气呼呼地回道,他们在路上劫了咱厂的两车货,全给押送到“天然”厂里去哩,你说,这事咱能算完么。
人民一听就跳了起來,他叫道,他们竟敢抢劫咱的货物,是活过了头想寻死吧!你快点儿喊人去,我这就去叫木琴嫂子,他一边叫着,一边朝厂子大门外窜去。
木琴刚奔进了厂区大院,凤儿也前脚搭后脚地赶到了,此时,洋行正站在办公室门前,一边咋咋呼呼地召集着人手,一边激动地吸着烟,大股大股的浓烟弥漫在他的脑壳儿上,头发就跟着了火苗窜了烟一般,他身边有几个人,正在跑进跑出地寻找着木棍铁锨之类的家什,还有人一溜烟儿地跑进了厂区大院,冲了洋行大声叫道,洋行,人手这就來哩,你想要多少人哦。
木琴问洋行,咋回事哦,谁打的电话,消息确实么。
洋行回道,是镇拖拉机站的李秃子亲自打來的,他的心思我知呢?不过是借着这个事,买好儿讨人情,给自己留条后路的,错不了呢?刚才,京儿也打來了电话,说咱有两辆货车被他们劫进了厂子,他和茂林哥正朝那边赶呢?他还叫咱赶快组织人手,越多越好,到那个兔窝儿,找那帮兔崽子们要车要货去,要是他们不给,就打他个狗日的,顺便也把“天然”厂这个兔窝儿给搅黄了,省得它见天儿跟咱使绊子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