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近年底,季海棠将帐一总,还是好大一笔钱财,一时间她不知怎么花,干脆就扩张了店面,将店开大了起来。
年关将近,季海棠身子渐重,因着天气寒冷,她懒得出门,谢沁芳便常来陪伴她,替她哄哄谢芸娘等等,二人倒越发亲近起来。
这日谢沁芳来得晚,进屋子还没开口就直掉泪珠子,季海棠忙吩咐人扶了她去榻上坐着,询问缘由。
谢沁芳哭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擦眼泪:“二嫂替我寻了门亲事,是她本家兄长,听说前几个月丧妻,想寻了我去续弦。”
季海棠亦是给人续弦的,一时间便不知怎么开口了。
谢沁芳又来握季海棠的手,寻求一点儿依靠似的:“我知道那人的名声,成日眠花宿柳。”
季海棠看她实在伤心,就转脸问巧燕,巧燕上前道:“奴见过那人几次,瞧来是没什么精气神儿,听二少夫人吵过一次,确实是有些浪荡。”
话到此处,已经没什么不清楚的了,谢沁芳哭得伤心欲绝,季海棠心中想到了王怀素,虽是如此,但谢靖没回来与她商议这个事儿,她便不先说这话来挑谢沁芳,只默默琢磨着,在一旁陪着谢沁芳。
谢芸娘与季吴氏从谢老太太那儿回来看见谢沁芳在屋中哭,二人皆上前劝她。
谢沁芳呆坐了一会儿,茶水不进,且不说离去,不过一个来时辰就在他们眼皮子下面熬出了疲倦不堪的模样。
又没过上两个时辰,谢靖提了盒糕点回来,一进门就瞧见谢沁芳满脸泪痕地坐在那儿,便沉了沉眼,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谢沁芳终是等到他回来,眼中又洒泪出来,扑在谢靖跟前儿说:“六哥,你要救命,你要救我的命。”
季海棠与季吴氏对望一眼,二人皆是暗叹小瞧了这丫头,这丫头心头有底子的,方才在这儿坐了这么久不吭声儿,这会儿谢靖这个主事的人一回来就要上来磕头恳求。
谢靖连伸手扶了她一把,将她半拉半捧地带到了榻上坐着,抬眼望了眼季海棠和季吴氏。
季海棠:“二嫂想将她许给沈家兄长。”
谢靖微微蹙眉,一丝微不可察的不悦:“沈平春?”
季海棠点了点头,这还没说话,谢沁芳就又哭起来,扶着谢靖的手说:“六哥,你救救我,你不能看着我朝火坑里跳。”
谢靖沉吟了一会儿,拍了拍谢沁芳的脑袋以作安抚,又脱身携了季海棠去内间说话儿。
二人在床前站定,谢靖问:“你怎么想的?”
季海棠垂着眼皮,低声说:“慧娘走前是求我照顾她的,特意嘱咐了婚事一事,我是能帮则帮的,何况我方才想了王怀素,我瞧着若是能想法子圆了他们也成。”
谢靖在那儿立了许久方说:“她这事儿上头有二嫂,二嫂上头有母亲,只怕母亲上头还有祖母,我不该明着插手的,你说了王怀素,人是不错,只是稚嫩了些,他想娶七娘子,又拿什么本事和沈平春争?何况,他真想娶七娘子么?”
季海棠:“指不定王怀素能赶上你呢,总比沈平春好,芳娘嫁过去受苦不说,咱们也没连上什么好,反找了不快。”
谢靖又是一阵沉吟,过了几息才说:“过两日我将话递给王怀素,他若是真喜欢,定会找法子。”
季海棠听他肯递信,舒了一口气,正要再应他话,却见他已经走了出去。
谢沁芳只坐在榻上呜呜地哭,看见谢靖出来,又来拉谢靖的手臂,声声喊着“六哥”,谢靖低眼看她说:“先不着急,我同你嫂子想了法子,成不成看天。”
谢沁芳终于有了点舒缓神色问:“什么法子?”
谢靖:“王怀素。”
谢沁芳又是一僵,摆手苦笑道:“这怎么能呢?这怎么能?”
谢靖只当不知谢沁芳、谢锦慧与王怀素牵扯出来的一段烂事儿,端出认真模样问谢沁芳:“怎么就不能?”
谢沁芳哑口无言,坐了一会儿,脸上灰败一片,起身告辞。
季海棠送她会翠林轩,直到路上季海棠才说:“你是想着慧娘么?”
谢沁芳脚下一顿,转首瞧着季海棠,眸中又着深深的无奈:“我……她原是那样喜欢王怀素的,可王怀素他却是……这样的事儿我做不出来,做出来也膈应着。”
“王怀素喜欢你是么?”季海棠当即就“不留情面”地揭开来。
谢沁芳神色惊慌,忙摆手道:“不,你别乱说,这可不能乱说的!”
“你怎么这样蠢!慧娘已经下了九泉,死人还膈应着活人的事儿么?那我和你六哥岂不是得膈应一辈子?何况慧娘再世时候也想撮合你和王怀素!”她话里真假掺半,谢沁芳有些痴呆地问:“她这样想过?”
季海棠笑道:“否则我怎么知道你和王怀素之间有情谊?”
谢沁芳又拿着帕子擦泪珠子:“她才真是个傻子!”
季海棠又道:“你这会儿让咱们救你,岂是那样好救的?父母健在,岂容你的庶兄插手你的婚事?若是王怀素心头真有你,怎么会不想着帮你?你这时候硬气什么,明儿嫁到沈家去还能硬气么?”
谢沁芳眼泪汪汪望着季海棠,想了一会儿说:“他有什么法子?他就能比过沈家的嫡子么?”
季海棠:“那是他的事儿,你担忧这么多做什么?”
谢沁芳听罢只点了点头,回了翠林轩里,也不说吃喝,只疲惫地倒在床上想着季海棠给她说的那番话。
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