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破碎的声音在偌大而空旷的宫殿里回响。
左卫戴鸿、左金吾卫张山、右威卫钱世三人站在下首,听着那刺耳的破裂声,纷纷畏缩了下。
他们都是各卫的上将军,这一次跟随着韶亓荇起兵围宫,所求者不外乎是赌一把,赢了的话必能叫自己的家族从此一飞冲天。然而没想到的是,在最后的关头,陛下竟不知踪影了。
甚至连玉玺,也不知去向!这么一来,就连伪造一份传位诏书这样无可奈何之下的办法,都无法用了!
三人这才后悔起来。
戴鸿更是追悔莫及。相比其他两人皆是被眼前虚妄的荣华富贵迷花了眼,他本就是被半胁迫半心动地上了韶亓荇这条船。
早知如此,他就该在腰牌被盗之初就向陛下自首,好将自己摘出来!
明光殿里能被砸的几乎都被韶亓荇砸了个干净,他的四周,到处都是破碎的器具。
韶亓荇犹不解气,怒吼一声又狠命一脚将脚下一只尚算完整的金瓶踢走,旋转的金瓶划过名贵的青砖,发出刺啦啦的倒牙噪声,又砰的一声撞倒了不远处的灯架,直把它一起撞倒才算停下。只见停止旋转的瓶身上,已然多出来一个明显的凹痕,可见韶亓荇这一脚的力道。
“去!叫人进来,把明光殿里里外外给我砸!这里头一定有密道!否则人是怎么出去的!?”韶亓荇赤红着双眼吩咐道。
戴鸿等人唯唯应下了。眼下也只好如此了,在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前找到承元帝,那才有一线生机!
然而不过片刻,几人的侥幸便又一次被打破!
——废了好大的劲捉来的赵敏禾,也不见了!
“废物!”
韶亓荇怒火中烧,将前来报信的内侍一脚踢中胸口。
内侍嘴角挂血,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战战兢兢地跪回来颤声道:“是陛下的暗卫啊!殿下,他们出现得十分突然,直接抢了七皇子妃就跑进了御花园。等侍卫们杀了垫后的暗卫追过去时,已经不见了七皇子妃的踪影!属下们已经封住了御花园排查,可是……可是……他们就像长了翅膀废了似的,园子里里里外外都找了好几遍……”
内侍浑身发抖,也是大伙儿都大意了,以为周围都是自己人了便放松了警惕,加之殿下迟迟没有安置七皇子妃的命令下来,大伙儿心里也难免心浮气躁,生怕被殿下责罚,毕竟殿下原本的命令可是抓了七皇子妃和她几个子女的。
没成想,就那么一会儿会儿功夫,就被钻了空子!
韶亓荇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儿之后却低低笑出声来。
“又是密道?我做了他三十多年的儿子,竟从来不知道这大兴宫处处是密道!”
他的笑声听在戴鸿耳中,异常渗人。
“父皇,算你狠!”韶亓荇咬牙切齿,“只不过,就算你机关算尽,我也还没输!就算输了,我也要拔下这恢弘正气的大兴宫一层皮来!”
戴鸿眼角的余光观察着瑟瑟发抖的张山和钱世,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亮光。
*
不提已经临近穷途末路的韶亓荇,赵敏禾这里正看着慢慢品茶的承元帝一脸懵逼。
她被一伙号称“陛下的人”的黑衣蒙面人救出来时,尚有疑虑。
只不过想着再怎么也比她此刻落在韶亓荇手里的境地坏不到哪里去,这才毫无反抗地跟着他们走了,甚至还在那些黑衣人在御花园的假山处东碰碰西摸摸地开机关时,主动将身上碍事的袆衣最外一层脱了。
到假山里头神奇地打开了一条仅供一人通过的暗道打开后,她清楚地看到那黑衣人的首领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然后对她的态度变得更恭敬了些。
暗道里面比那洞口还要窄,所有人都只能侧着身体走过去。而且里头很暗,只有黑衣人手里的一颗夜明珠以供照明。
赵敏禾跟在首领身后,依稀能看见这条路应该被废弃了许久,到处是残破的蜘蛛网,凹凸不平的石壁上也积满了灰尘。随着他们的走动,扬起的灰尘时不时被吸进肺里。
但此时赵敏禾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能感觉到他们一直在往地下走,地上也不大平整,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碎石遍布。她只好一手用帕子捂着鼻子,一手撑在石壁上,尽量稳着身体跟着前头的人。
等到四周越来越寂静的时候,赵敏禾终于有了一丝迟来的惧怕。
这些人虽自称是父皇派来的,但万一其中有诈……眼下她还自愿跟着他们来了这么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
但,也许是她多想了呢……
不过,没等她自己吓自己多久,她就发现前方有朦胧的亮光传来,一闪一闪的。
没一会儿,暗道就变得开阔起来,赵敏禾得以转过身来正常走路。只不过光线昏暗,她还是得摸索着小心脚下。
待走出暗道,赵敏禾才看清了眼前被几个举着火把的黑衣人拥着的人,正是原该在承元帝身边侍疾的三皇子韶亓茽——也是被朝中众臣默认为太子人选。
韶亓茽的脸色颇为冷凝,不过在对着赵敏禾时还是尽力温和道:“七弟妹此次受苦了。”
他没有解释璟郡王府为何被围攻、以及她被劫持一事,赵敏禾也默契地没有说起,只是微微颔首,又问道:“我没有大碍。倒是父皇可好?”
韶亓茽微微停顿了下,道:“父皇也没事。我这就带你过去,我们先从这密道出宫再说。”
赵敏禾没有意见,